甄苓心知这宅子不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孟盼丹叫自己躲着温缎夏,出了掌门和他不得有第二个人知道,温缎夏滴然不包括在内。
那么说,现如今自己还能呆的地方,便是宣府了。
晚上,宣府。
趁着夜里没人,甄苓偷偷翻墙进了宣府。
从上回自己和温缎夏偷听墙角的地方进去正好就是后院,想毕应该离这个不受宠的二小姐的厢房很近了。
刚一落地,还没等她气喘匀,便听得一女子强压制住兴奋激动的心情,低声叫自己:“二小姐?!你没死?”
她回头一看对方是个丫鬟。
能在这宣府上下庆幸自己没死的人,恐怕也只有她的贴身丫鬟了。
隐隐约约记得她叫什么来着?回春是吧?
“咳咳……回春?”
那丫鬟就快要喜极而泣了。
“原来二小姐还记得回春,回春还以为二小姐早就……”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嘴。
“奴婢嘴笨,无意冒犯。”
回春这一番动作倒让甄苓有些不适应,突然有个人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后面,远没有原来洒脱。
“没事没事。”说着她上前去将回春那还在猛扇自己的手抓住。
这一抓可不要紧,回春便用一种受宠若惊的眼神看着自己。
“二小姐还这样心疼奴婢。”
恐怕甄苓觉得她有些不正常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你长我短的了,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我就要走。”
“二小姐去干嘛了,时隔这么多天才回来?”
“我……从崖上掉了下去,幸得高人相救,养了一阵子伤才回来。”
随口说了几句,仔细想来,自己好像也没瞎编。
“小姐快随奴婢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夜晚。
宣府的环境自然是比原来的老宅子要好得多,先且说晚上这份宁静,静到人心底发慌。
今晚她肯定睡不着。
白天折腾了一圈,还折腾到了别人身体里,这觉要是能睡安稳便怪了。
下一步呢?自己总不能以宣家二小姐的身份在这里混吃等死吧?
前些阵子不是听说宣家家主要把自己嫁给什么华阳侯吗?而老太太的丧事突然就打断了计划,若是此次联姻联不成,宣府日后可能会难些。
所以老太太的丧事才没有太大肆宣扬,草草了事,对外说是死了个远方的姨太太。
这样一来对儿女婚嫁也没有任何影响。
这儿子当的也真是孝顺极了。
自己总不能就这么被稀里糊涂的嫁人了吧?
宣紫苑被逼到跳崖,旧主的悲剧自己可不能再走一遍。
这种情况下,可不能让宣府的人知道自己回来过,明儿个一早就离开,叫回春封好嘴,能拖几日算几日。
至于江习风......
害,想他做什么?一场自己感动自己的戏罢了,陶醉的只有自己,伤心的肯定也只有自己。
又不能怪人家是个骗子,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被骗的。
这种傻事,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日后若是载见到江习风,那便是陌路人了。
承明殿里。
当今圣上还在批阅奏折,点了几盏灯,身边就只有一个公公伺候笔墨。
只听得狼毫的尖轻轻在宣纸上留下朱砂。
忽听公公倒抽了一口气,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师步大人啊,说了多少遍不要直接出现在承明殿里,奴才不要紧,您可别把皇上吓个好歹的。”
抬眼一看,师步正坐在案旁的木椅上,手里摆弄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小茶杯。
只听得他噗嗤一笑,过眼的刘海被气息吹动,那慵懒的语调答道:
“我可坐这儿看你们两个半天了。”
那位公公从辅佐当今圣上登基到现在,可能都没见过这承明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
他师步是第一个。
可是站在皇上身边他也只有满眼无奈地看着的份。
“你先退下去吧。”
一直坐在案前沉默的圣上张了嘴。
等到公公将承明殿的门关上,圣上才将笔撂下。
“我记得,师步你上次来的时候,还没出腊月吧。”
皇帝倒是认真跟师步说话,反观师步,还在摆弄自己那个茶碗。
“皇帝老儿,你记性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喽。”
能当皇上的面这么叫的人,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了。
“师步大人这次来我这承明殿又是为何啊?”
这时他才将那个精致的小茶碗放下,透过遮住眼睛的刘海,正视皇帝他老人家。
“不知道皇帝治理朝政这么认真,批阅奏折到人定十分,可曾听闻过‘采生折割’一词?”
说到“采生折割”,不由得让人想起去年年底,所有父母被支配的恐惧,来源于相继报官的平民百姓,纷纷说自家的孩子不见了。
有说被人偷的,也有说被抢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可也人心惶惶。
直到后来,一批孩子的尸体在城北郊区的一间农社里被找到,可是见到那些尸体时,能完整剩下一张脸的都已是最完整的面貌。
死前的恐惧还被定格在脸上,狰狞的面容让人难以想象凶手的残忍。
几乎所有丢失孩子的父母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都崩溃了。
当心头肉养着的孩子竟被人当做泄欲的玩具。
换做谁会不心疼?
当时光凭京兆府尹已经压不住那些父母的怒火,最终还是由楚王出面才平下来。
可世上没有一堵不漏风的墙,更何况闹的这么大,定然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能让楚王出面帮忙平事,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单单扔给朝廷一间堆满尸体的农舍。
他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结果东厂那面投了京书下去迟迟没有消息,这事竟然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这怎么才能不窝火?
“孤当然记得。”
师步眯眼一笑,道:“我最近关注了一个人,行为举止颇为怪异。”
“何人?”
“魏大将军的长子,魏法墨。”
一提到魏法墨,无人的脑子里不会想起那个文质彬彬的少年,眉清目秀,常一袭浅色华服,手持书卷。
皇帝他老人家想了很多个夜晚,猜疑过很多个人,却都没有猜到他的头上。
就连此时,当他听到“魏法墨”这三个字的时候,都紧促眉头,不敢相信。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