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到那个自称他父亲的人,穿过蓝色的火焰来到他的身旁。
“你与你的母亲很像。”烛龙来到鼓身边,珍视地看着眼前痛苦的少年,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可惜刚见面他就要失去,痛心、悔恨、愤怒,很多话哽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鼓迷茫地看着烛龙。
“是的,你的母亲,她是一只桐花凤,蓝色的桐花凤。这里是她生活的地方。你要毁了它吗?”烛龙轻轻地问。
“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鼓看着眼前的人,心想:多么可笑,自出生后他就从未看过自己一眼,自己一路跌跌撞撞走到这里,其中经历了什么,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如今自己就要死了,他终于赶来了,就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
“那么我的母亲呢?”鼓问烛龙。
“她为了救我,燃尽了自己。”烛龙至今都不愿回想那一幕,可是没想到同样的一幕如今就在眼前。
“是吗?那必然也是愤怒的火焰,您又怎会理解?”鼓不再看他,“您走吧,您的出现只会让这火更烈些。”
烛龙没有想到鼓会是这样的反应,还待说些什么,忽然沛然神力席卷而至,那来自西王母。
烛龙扬手一掌以神力相抵,把鼓护在身后。他终于转过身来直视西王母:“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空中之人发出一声嗤笑,“这昆仑都要被你儿子毁了,你说我要干什么?你不是一向最看重这些吗?难道你就为了一己之私袖手旁观?烛龙大神,或者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烛龙冷声回道,许久不见,她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是,你从来没有承认过,可是我的神力是从何而来,是谁当年嘱咐我要接替你镇守钟山?”西王母扬声说道。
他真的来了,他终于还是来了,在他们背道而驰之后又过了多久呢?她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他。
他看起来比之前又憔悴了一些,但那冷肃端严的样子还是和过去一样。她过去还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鼓励和安慰,可如今看他对着自己眉头紧锁的样子,出口的想必只有斥责。
往日种种,再不可得。
西王母嘴角勾了一下,又迅速正色道:“我本来也不想叫你师父,我叫你烛哥哥你更不会回应。如今看到你儿子对待他师父的情形,忽然觉得师父这个称呼也不错,可是这样你依然不愿应我。”
“你还敢提我的孩儿。”烛龙终于怒了,“你的不死药害了他。”
“是啊,我的不死药,可是我炼不死药是为了谁呢?师父。”西王母在空中缓缓而行。
“我早就告诫过你,此法有违天道,定不能成功。是你一意孤行,非要逆天而为,就算你的初衷是为了我也不行。”烛龙正色道,“如今果然。”
“所以呢,你想怎样,把我就地正法吗?就像当年一样?休想!
“今时今日,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一心倾慕于你、只想救你的懵懂少女,而你也不再是神力通天的烛龙。烛九阴,烛九阴,烛照九阴,滋味不好受吧?那钟山已耗损了你太多力量,如今的你还能有往日的几成神力?你真以为自己就是不败不死的吗?!”
随着西王母的大声质问,她终于渐渐露出了原身。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雪豹,皮毛雪白,墨纹俨然。它昂首立于空中,长啸一声,遍野的大火似乎又被压了一压。
西王母目光直直地看着地上的烛龙,看着他的儿子,他和别人的儿子!她心中只觉得可笑,自己信誓旦旦地要去救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甚至不惜变成另一个样子,可是他眼中根本没有她。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到今天?可笑,太可笑了!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她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飞身扑向他,果然他变成了当年在钟山之上看到的样子,脊如山,身似峦,盘桓蜿蜒,蜷曲舒展,变化万端,和当年一模一样。
可是,她知道一切早已与当年不同。所以她出手时不再留情,且明白他也一样。他们以神力相抗,以威压相抵,空中撕扯出闪电,气浪掀起,声震四野。
这里本已是昆仑边界,从高空望去,整个昆仑广袤的大地尽在眼中。那大地之上层层叠叠的高山共有九重,从这里向西延展共二十三座。
而此刻,一瞬过后,两人神力尽泄,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昆仑山脉闻声而动!那声音一层一层震**开去,大地震颤,山峦崩摧,一时之间昆仑的所有生灵惴惴不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神力对冲,击在对方身上,然后各自后退一步,暗自心惊。
西王母没有想到,时至今日,烛龙依然有如此神力,他盘旋在空中的身躯依然矫健,他的神力仍然深厚,震撼众人。他就算有些折损,也不是她能轻忽的,这本是天地之间最磅礴的力量,没有人能顿挫,一如从前。
烛哥哥,烛哥哥,今日,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了,这一场过后,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她就索性决裂到底!她要让他明白,她的心意不能就这样被无视、糟蹋,付出必须有报偿!
就见雪豹一个甩尾,仰天又是一啸,可是这啸声与之前不同,声音更加浑厚激烈,那是虎啸!
随着这声虎啸,眼前的雪豹变了模样,身躯变得更加庞大,雪白的皮毛变成金黄色,四肢变得更加粗壮,獠牙拉长,指爪锋利,寒光凛凛。但身上的纹样还是豹纹,一条雪白的豹尾在身后摇动。
她已不再是她!
烛龙见到眼前惊人的变化,一时愣怔:“你为何变成了如此模样?”
西王母仰天长笑:“我为何变成这样?”她又恢复了人形,可惜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只见她虎齿豹尾,蓬发戴胜,说话间如虎啸阵阵,令人胆寒。
“你说我为何变成这样?”笑声止住,她睨着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也吃了不死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