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离席之后,就由郭奕和赵敏陪着岳飞把盏。
听闻两个孩子要来镇江,郭奕甚是期待。回想当年东京城外大雪纷飞,两个婴儿降生的情景,不禁感慨万端。
郭奕将事情细说与赵敏听。
赵敏听得兴起,频频举杯向岳飞敬酒。
三人推杯换盏,不觉都沉醉起来,岳飞就嚷着要去见刘芳,郭奕心下不免恻然。
赵敏倒是比较积极,郭奕不好过分推辞,只得陪了岳飞去见温婉婷。
温婉婷的住地离韩府不远,看到重伤卧床的施权,婉婷一瘸一拐对其的关心照顾,岳飞无言以对,一时心落尘埃。
他多想去走近,给她关怀与帮扶,却又万般不能。
温婉婷只是和赵敏说话,并不搭理岳飞,冷冰冰的表情,让人彻骨心寒。
一旁的郭奕也不免尴尬。
最后温婉婷终于抛出一句。“是与不是,我都不会跟你走的。”
岳飞心凉了半截,硬下心肠,回了一句:“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回头。”
等到郭奕和岳飞回到韩世忠的府上,韩世忠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岳飞呀,我有一个办法,保你满意,自打你脱离杜充便自成一军,要不你加入我韩家军得了,凭你的功夫与资历,除了我还能有谁。你这等本事最适合做我的小弟了,如何?到那时你们天天见面,我看总有一天,能够冰释前嫌,让她回头。”
岳飞倒也酒后吐真言。“若将军能让芳儿回心转意,岳飞甘愿投拜。”
韩世忠不禁大喜。
之后几天,两人互有往来,偶尔谈及并军之事,岳飞却表现得不急于一时了,因为婉婷态度依旧,想等孩子到来后再定行止。
几天之后,岳飞终于等来了两个孩子——岳雷和岳霙(岳安娘),两个孩子这时已经五岁,姐弟二人两年没有见过母亲了,早就已经陌生得如同路人,根本叫不出娘来。
岳飞一吼,直把两个孩子吓得大哭。
赵敏和郭奕在一旁抱过两个孩子不停地安慰。
折腾了半日,温婉婷态度依然决绝,根本不看孩子一眼。
岳飞的心彻底凉了。
梁红玉也起了同情之心,安慰岳飞道:“岳统制,我认识金山寺的道月禅师,要不咱们到他那里去求一支签,定你的去留如何?”
郭奕也念及当初道月禅师的智慧,鼓动岳飞前往。
于是一行几人骑马赶往金山寺。
到时天色已经向晚。
众人来到山门前叩门求肯一见。
那道月禅师听说韩世忠夫妇一同前来,便亲自出门来接。
韩世忠笑道:“禅师,我这个小兄弟堕入了魔障,特来求你给他点拨一二。”
那道月禅师望向岳飞,不由得一愣,继而跨步上前细看。
看罢竟然拉住岳飞的手微笑道:“将军,你看,”说着手指天边若隐若现的星辰。“那个星星其实已经坠落了,只是因为离咱们太远,她所发出的余光,好多年后的今天,才划进咱们的视线,其实她早就已经不在了。”
众人都是一愣,向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星星寥寥几颗,也不知这禅师指的是哪一颗。
郭奕看不出个眉目,理解不了禅师所言,权当他是在打妄语,不过也知道,是要岳飞放弃之意。
忽然身后一马驰来,又是一名踏白使前来禀报军情。“将军,金军正在大量搜捕建康的居民,搜刮官民的财物。”
韩世忠不禁骂道:“这个该死的兀术,真是贪得无厌,又在作恶。”
只听禅师道:“既有军情,我就不请各位进门了。恕罪。”道月禅师说着合什退步。
一旁的一个随从不禁恼怒道:“我家韩将军百忙之中前来,你这和尚怎可拒之门外?”
梁红玉赶紧呵斥道:“不得对禅师无理。”
道月禅师笑道:“我出门来,就是来迎接韩梁两位将军的,只是见了这位小将军,他的执着,让我觉得,今番大家不进山门了也罢。”
岳飞拱手告退。“谢谢禅师成全,将来有机会再来望您。”
道月禅师道:“你我自有相见之日。去吧。”
岳飞转身又向韩世忠拱手。“将军,岳飞恳请将军,让两个孩子在此小住半月,半月之期一过,岳飞不能遂愿,一定就此罢手,到时绝不会再有纠缠。”
韩世忠点头应允。“这事就着落在小奕和赵敏的身上吧。”
岳飞躬身大礼告别,回头飞身上马,驰离金山寺。
岳飞一经回到镇江城外自己的大营,立刻下令连夜发兵,八百骑兵奇袭建康。
次日,韩世忠夫妇听闻,岳飞带兵杀奔建康去了,不禁大为震惊。
面对温婉婷,梁红玉实情以告。“这回你想不要孩子八成都不成了。他们没准儿即将成为孤儿,你就认了吧。”
温婉婷一时心下愁苦不已。“难道真的是自己忘记了什么。”
郭奕听说了岳飞之举,也甚是惊诧,想要提马出城去追,却被赵敏拦住。“哪里还追得上,岳大哥他真是太意气用事了。”
郭奕辩驳道:“岳大哥他不是莽撞冲动之人。”
赵敏不禁失笑道:“你六舅十万兵马,就算去了六合大半,至少还有三万之众在建康,你的岳大哥他才八百,就敢冲过去,这还不是莽撞是什么?你之前还说他武功如何如何了得,我见他迎战郝展,也不过如此。”
“我问过岳大哥了,他经历战斗不下百余回,受伤在所难免,不能及时救治的就有几回,结果筋骨受损。我给他查过了,已经无法修复。是以武功才大大打折扣,不如从前了。可岳大哥却说,他如今带兵为将,武功强弱已经是末节。为将者主要的还是才智和谋略。”
赵敏不免讥讽的语气道;“就这才智谋略?我刚刚对他报以的好感,如今已经全部都没有了。”
行朝的赵构获悉金兀术在建康的这些动向,以为金人又要发动一次攻势,于是调兵遣将。张俊、刘光世等人齐聚,就连刚去四川的张浚,宰相赵鼎也建议说,应顺江东下,以相策应。
可各部的兵将虽多,却都不愿意抢先去冒险。
其实建康的金兀术,只不过是在演戏,故弄玄虚罢了,用以遮掩大批财物运往江北的退却真意。
岳飞洞若观火,其实一直派兵尾随侦察,寻机击敌。加之在韩世忠那里听到的踏白使几次禀报,于是决定出兵建康。结果将金人在静安追上,拦腰予以痛击,一路追杀三十余里,金兵陈尸满道。
最后活捉了四百名战俘,器械马匹无数,不能带走的,大部分都散于了附近前来增援的忠义民兵手中。
至此,一举收复了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