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的主力大军不在这里,那便是江湖人负责紫恒天的这边的冲阵了,一旦北辽江湖武人掺和进来,以紫恒天一座江湖门派的底蕴,根本守不住。”徐淮安重重的叹了口气,原本他也这么觉得,全线开战,对于紫恒天来说非但不是一件坏事,反倒还是一件好事。
可从北辽从来的那封八百里加急密折中,除了那张北辽布防图之外,还有一些关于北辽针对紫恒天这处险要兵家重地的另外谋划,其中大致意思就是,只是留下十万人的兵马,负责紫恒天这边那不足四万人的兵卒,而主要战力则是北辽的江湖武人。
说到底这不单单是一场南北庙堂上的你死我活,更是两位王朝下江湖势力的凶猛碰撞,云白谷眉头微微皱起,盯着北辽那边,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看样子,我应该在走一趟长安城了。”云白谷知道,若是想防着北辽这一手,他还是要在南楚境内,多跑几趟,南楚不比北辽,庙堂上各执己见的场面比比皆是,江湖中的纷纷扰扰更是不厌其烦,前有南蛮江湖不惜以半数江湖气运也要与南楚江湖厮杀一场,再往前特别是最初那些臣服在朝廷麾下的江湖门派,曾几何时还跟紫恒天视若仇敌,想要化解恩怨,云白谷还得去找一趟齐微。
至于原本就站队紫恒天的江湖门派,自然不用云白谷亲自去跑,到时候自然有清风城替他完成这些脏活累活,不过在去长安城之前,云白谷收到了西域的一封密折。
“我差点忘了,我在这里还有一张牌呢。”云白谷看着密折的内容,心中一松,看样子是最近的事儿太多了,云白谷甚至都忘了还有西域那边的力量,虽然没办法接引那边的兵马驰援,但西域内的江湖门派兴许会在之后的南北大战中产生奇效。
“天巧,你随我走一趟长安城。”云白谷这次带了一位天罡卫士,原本之前有齐微待在崔云鹤身边,云白谷还是很放心的,但这一趟齐微要亲自出面跟自己走一趟,到时候崔云鹤身边无高手保驾护航,云白谷虽然知道有些人有贼心没贼胆,但就怕碰倒几个愣头青,到时候还不是自己受损失。
反正现在紫恒天中高手如云,抽出一两位天罡卫士,对紫恒天来说不疼不痒的,也能换来一个安心,买卖划算,云白谷自然而然的可以接受。
长安城中,云白谷带着天巧两人径直去了皇城,至于那些阻拦自己的禁军之流,统统被云白谷直接无视,如此高调闯入京城,若是换成别人,身上早就被捅出好几十个窟窿眼了。
但这位是谁,江湖里紫恒天的天主,庙堂上的从二品武将,谁敢拦着,虽然跟皇上不对付,但那也是两个站在权柄最顶端的不对付,他们这些人甚至连掺和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一个个的,是有心想管,却无力去管。
“如此乖张的闯入长安城,就不怕李懿翻脸不认人?”国子监的那间雅室之中,崔云鹤嘴角含笑的看着闷头喝茶的云白谷,毫无风度,甚至连品茶都不品,端起茶杯直接一饮而尽。
“我还巴不得他翻脸不认人呢,甩给我这么一个难题,我还能给他好脸色?”云白谷冷笑一声,说心中没有怨气才是假的。
“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所以这次,皇帝直接让我在国子监跟你碰面,而不是让你闹到他的寝宫,到时候谁也不好收场不是,知道你们两个心中都有疙瘩,我也懒得当那个烂好人,安安稳稳的当个闲官也挺好。”崔云鹤不急不缓的又给云白谷倒了一杯茶。
这一次云白谷不在跟刚刚那样一饮而尽,而是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现在北辽对南楚虎视眈眈,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李懿送来的那六万兵马现在真正留在紫恒天安心办事,甚至甘心去死也是有不到四万士卒。”
“这些我知道,而且有关弹劾你的折子甚至盖过了弹劾张首辅的量,说你嚣张跋扈,不经过三省六部擅自罢免武将,当众直呼皇帝名讳的,还有甚至怕你拥兵自重,到时候倒戈北辽比比皆是。”崔云鹤轻轻点头,其实这种结果他何尝没有料到呢。
“这一趟来长安城,其实也不是来找李懿的麻烦,只是想带着齐微跟我走一遭南楚江湖,毕竟现在南楚江湖依旧属于泾渭分明,当年被李懿他爹,也就是楚德皇帝一分为二之后,一直彼此看不顺眼,所以需要一位朝廷命官出面调和。”云白谷说出了此番来意。
崔云鹤微微点头后,说道:“这件事自然不难,只需跟皇帝通个气就好,毕竟能将南楚的江湖打成铁板一块,对南楚庙堂来说,好处大于坏处,所以,想来皇帝也不会不答应。”
“如今崔先生好歹在朝廷里也是个命官,之前有齐微在你身边坐镇,我自然放心,但齐微这一走,谁知道那些见不到人好的人又会耍什么阴狠手段,所以,我让天巧待在你这,之后还会有三地支死士侯在先生家中,我这个当晚辈的,先做这么多,若是不够,先生只管开口就好。”云白谷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崔云鹤也不拒绝,轻轻点头,开口说道:“有心了,那紫恒天,就拜托天主了。”
“那里,可是我的家。”云白谷微微一笑,此间雅室之外,同为天罡卫士的天巧和齐微面面相窥。
“好久不见,个子依旧跟个娃娃一样。”齐微看着身高如同七八岁孩童一般的天巧,轻笑一声说道。
“你倒是更老了,那胡茬子估计都能扎死人。”天巧嘴上功夫一点不比齐微差,与齐微明显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那保护崔先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齐微收敛了笑意,他本就是这样,每逢公事的时候,总会收敛所有情绪。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可惜,没能待在紫恒天,听说快要打仗了,还是在家门口,不能掺和进去,有些遗憾。”天巧叹了口气,脸上生气一抹无奈,可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孩童身上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滑稽。
齐微移开目光,看向国子监的那一座座琼楼玉宇,平淡开口道:“最多道明年初春,天底下就要开始死很多人了。”
在之后,齐微主动去了一趟御书房,没有带任何人,与皇帝李懿来了一场促膝长谈之后,卸去了尚书的官职,回乡养病,李懿虽然有心留下齐微,但齐微去意已决,最终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云白谷在长安城中的一家酒肆中,独自一人默默喝酒,忽然对面的空座上多了一个人,赫然是刚从皇帝那离开的齐微,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轻轻碰在一起,一声脆响响彻云霄。
李懿目送齐微离开之后,并没有继续在御书房批奏折子,而是起身去了摘星楼,已经功成身退,卸去了帝师官衔的李凤山最近很是清闲,不过却闭门不出,一直呆在摘星楼,甚至连皇帝李懿的召见都没走出摘星楼一步。
自从跟云白谷说了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后,李凤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摘星楼,就是齐微,旬正之流求见,李凤山仍然命人将其打发走,就是不见。
而今天李懿直接没告知李凤山自己要来,偷偷摸摸的来到摘星楼的时候,李凤山正躺在床榻上酣睡。
已经是皇帝,却仍是有着孩子心性的李懿摘下一件装饰物上的一根羽毛,蹑手蹑脚的来到李凤山那,挥动羽毛不断**李凤山的笔尖,不多时,李凤山一个喷嚏,整个人直接做了起来,有些不悦的看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懿。
“你不在御书房批改折子,跑到我这个老头子这里做什么。”李凤山似乎仍是有些困乏,依靠着床头问道。
“这不是最近遇到了些难题,想请教老爷子您吗?”李懿笑嘻嘻的坐下,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个皇帝,沉稳一点,还是这么毛躁。”李凤山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爷子,咱们先说真事儿,最近将我那些皇子皇兄一个个给了封号,给了封地,却仍然有些不老实的,我会该念及旧情,不管不顾,还是说狠心一点,斩草除根?”李懿收敛几分笑意。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也不用我这个两只脚都快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说吧。”李凤山摇了摇头随口说道,帝王将相的家中事,可要比寻常百姓家水深的多,但凡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估计都不想掺和进去。
李懿不在开口,而是沉思片刻,在抬头看向李凤山后,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老爷子,你说我那些皇兄之中,有多少敢去紫恒天的?”
李凤山微微一愣,眼神一瞬间变得深邃,盯着李懿好半晌后,忽然有一丝疲惫神色,随口答道:“或许你真不适合当这个皇帝,但又比那些在皇城里长大的人又要合适的多。”
“其实自打你爹死后,我这个老头子也没想着继续在南楚庙堂继续做事,毕竟未来的江山社稷也好,天下江湖也罢,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的都不能在老的老头,就该找个没人的角落颐养天年,也算是给后辈晚生让路。”李凤山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开口。
李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这就是老爷子为何在朕刚刚登基之后,就以一张送到我御书房桌案上的折子,打算告老还乡的理由吗?”
“不然呢?说到底老爷子我已经成了一把老骨头了不是。”李凤山的话无异于再想李懿说明一件事,他现在已经无心掺和进李家的家事,想要保全自身,让自己全身而退的话,只能放弃所有权柄。
“李家小子啊,天下还是这个天下,百姓还是这个百姓,做什么事儿先对得起百姓,再说天下怎么样,这是你爹的帝王之道,我这么说不是让你学你爹的政绩,而是你要明白,百姓是国之根本。”李凤山吐出一口气,多了几分长辈教导晚辈的口气。
李懿挠了挠头,对于李凤山这莫名其妙的言语,一时间没理解是什么意思,只见李凤山起身走向屋子里的唯一一张木桌前,给自己倒杯茶。
李懿跟在李凤山身后,一老一少,相顾无言,只是自打李懿回去之后,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藩王们一瞬间都闭了嘴,一些不服管教的,更是直接被送到了紫恒天那边。
得到消息的云白谷最后也只是笑骂李懿一声,打得一手好算盘。
云白谷这边,与齐微一同离开了长安城的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就近门派充当说客,而是先去了趟幽州齐家,齐微说,已经好些天没回去看了看,终归要现回家报了平安,说是先让云白谷自己去解决一下小门派,对于那些难啃的钉子,就交给齐微和他身后的齐家就好。
云白谷闻言,也不再跟着齐微一同去幽州,在于齐微分道扬镳之后,云白谷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秦双意的父亲,如今的兵部尚书,秦茂华,以及几位秦府的老一辈人物。
“秦伯父这是专程等在这里的?”云白谷见到这架势,心中也有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跟云白谷要人,毕竟若是送行,也不可能在云白谷前面的等着。
果然不出云白谷所猜测的那样,秦茂华看向云白谷时,脸上虽然有一闪而逝的温和笑意,但又迅速消失,只见这位兵部尚书往前走出一步,一身武夫气势猛然拔高,虽然吹到云白谷身上时,只是细如微风一般。
“秦伯父这是何意?”云白谷嘴角含笑,双手拢袖看着秦茂华。
“云天主,我想求你一件事。”秦茂华深吸一口气,当看到云白谷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后,秦茂华便知道自己与云白谷实力的差距犹如鸿沟一般。
“秦伯父这话就有些疏远了,尽管开口,有什么事,晚辈全力去帮。”云白谷对于秦茂华言语间的客气,并没有感到半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