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谷离开了郭子仪所在的村子,之后他要去的地方还很多,只是在去这些地方之前,云白谷要先去东海一趟,呼延若华曾经十分好心的跟自己说过,玉轩宗依旧在这几天就会抵达陆地,到时候需要他这个紫恒天的天主去接一趟人回来。
云白谷虽然心中仍旧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在他看来,相比较于接人,赶紧归拢南楚境界的所有江湖门派才是重中之重,只可惜,呼延若华每次都将话说的太绝,简而言之就是,云白谷若是不去接人,那之后这些炼气士是在北辽还是在南楚,就不是她这个玉轩宗的上任宗主说的算的了。
云白谷虽然有时候真的是软硬不吃,但这种事,不管呼延若华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他都不得不接下来,这不,刚刚离开郭子仪的小院子,就直奔东海而去,一路上可以说是马不停蹄,若不是不想太过消耗真气,什么缩地成寸的肯定是不加吝啬,但似乎是吃了之前某一次的亏,云白谷并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就算是地主家里头,也会有没有余粮的时候。
东海之畔,呼延若华站在海中的一块巨大礁石之上,举目眺望东海深处,身边澹台玉竹蹲在一旁,正拨弄着大海中的海水,不远处的一叶扁舟之中,岳千重扛着长枪,面无表情。
“岳枪圣,就这么不放心?非要再次看着本宗?”呼延若华似乎与岳千重是旧相识一样,言语间多了一丝笑意,目光看向岳千重问道。
“东海既不是你们玉轩宗的,老子想在哪带着是老子的自由,你要是不顺眼,就把老子打跑了,不然,就不用多说什么。”岳千重没有看呼延若华,反倒是躺在船上。
呼延若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懒得跟岳千重争辩一样,自顾自的将目光继续看向远处,岳千重也闭口不言,天地间只剩下海风以及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倒是十分惬意。
“丫头,听说你见过我徒弟,那混小子,如今如何了?”安静不久的岳千重忽然又开口问道,只是这个问题不是问呼延若华,而是问那个戏水的姑娘,澹台玉竹。
“你徒弟?就是紫恒天一样用枪的年轻武夫?”澹台玉竹先是一愣,似乎又想起自己在紫恒天时遇到了那个总喜欢扛着一杆长枪在紫恒天中的年轻武人。
“对,这小子自从去了紫恒天后,就再也没有来看看我这个师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师父破天门飞升了呢,真是没良心啊。”似乎是在自问自答,岳千重没有坐起,反而是翘着二郎腿,口中笑骂着。
澹台玉竹有些无言,只是某一瞬间觉得,眼前躺在船里的这位春秋枪圣的性子还想真的与那位年轻武人差不多,只是那个年轻武人没那么的,孤单而已。
“岳千重,如果有一天,你徒弟要死了,你怎么办?”一直没有说话,却突然一开口就是如同炸雷一般的呼延若华开口,原本口中正说着江羽刚跟着自己习武时遇到的糗事得到岳千重声音一顿,就好像一只被掐着咽喉的大鹅,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呼延宗主这句话倒是有些意思,要是那混小子真的要死了,多半是老子这个当师父的先死才行。”最终,岳千重也只是爽朗一笑,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便接着刚刚的滔滔不绝,一直说了好久。
“这可惜,手边没有酒,也没有花生米,不然再说三个时辰,老子也能说下去。”似乎是觉得自己独自一人的自言自语属实太过无趣,岳千重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我说,那紫恒天的臭小子到底来不来,还有你们玉轩宗的人是不是今天到,可别算错了日子,白白浪费老子睡觉的时间。”岳千重朝着呼延若华大声问道,声音之大像是害怕海浪声能压过自己的声音一样。
呼延若华瞥了岳千重一眼,也知道这位春秋枪圣的性子,自己要是不说出来,怕不是又会被其烦扰好一会儿,便开口说的道:“紫恒天的云白天来不来本宗如何知道,只是玉轩宗的确是今天便会启程离开东海深处来到陆地之上,虽说本宗已经许久不曾回去,但想知道这些事儿,想来对本宗来说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也对,你们这些自诩应天而生的炼气士的其妙手段是我们这些只会写拳脚功夫的凡间武夫无法揣测和理解的,随你们吧,反正你一天不离开东海,老子就跟着你一天。”岳千重伸了个懒腰后又重新躺下,言语间多了几分意兴阑珊。
“哟,这么热闹,看样子我没来迟啊。”姗姗来迟可有没有迟到的云白谷踏空而行,立足于岳千重的那一叶扁舟之上,眼眸含笑,看着在场三人,言语间多了几分笑意。
澹台玉竹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云白谷,自顾自的波动海水,呼延若华只是瞥了云白谷一眼后说道:“不算太晚,若是等玉轩宗的人到了还不见你的影子,想来那些人就得先你一步了。”
呼延若华的声音刚刚落下,又有一叶扁舟缓缓而来,不过这次的小船之上站着三个人,一个老人,两个中年男人,老人相貌平平,可在北辽之中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老人的名字很古怪,平江令。
身后站着的除了听从老人话甚至比听那位北辽新女帝的话都要多许多的方士斗之外,另一人倒是有些面生,似乎是头一次露面,名字叫,石俊珠,若是说这个名字没人知道,那他的身份想来还算让人有所耳闻,北辽炼气士之首。
其实不管是南楚还是北辽,都有私下暗中豢养了一批炼气士,用以笼络气运巩固皇家气运,只是不曾有人知晓,如今石俊珠的突然面世,想来已经代表了北辽的态度,对玉轩宗这一大波炼气士的态度。
“呼延宗主,好久不见。”石俊珠也像是认识呼延若华一般,站在小船之上,远远地朝呼延若华行了一礼。
“没想到你还活着?”呼延若华言语之间多了一丝惊讶,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
“我若不想死,天底下兴许还没人能杀的了我。”石俊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是啊,你也算是唯一一个能从起了杀心的楚云天手中苟活下来的奇人,要是说你没几分本事,相比连你自己都生气。”呼延若华嗤笑一声,言语之中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什么。
石俊珠只是笑了笑,也不反驳,倒是云白谷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么相貌普通,穿着普通甚至连气息都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中年文人,毕竟楚云天的名号放眼江湖前五十年后五十载谁人不知道。
而能从起了杀心的楚云天手底下苟活下来的,这石俊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只是有些可惜了,没能最后看一眼那老匹夫,竟是嫌我一步死了。”石俊珠似乎有些失望,苦笑摇头。
“北辽的那位新女帝能请得动你也确实让我意外。”
“倒也不算是请,只是听说玉轩宗的道友们终于要在陆地落脚,我这个做同道的怎么能不出几分力呢?”石俊珠微笑说道。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本宗也懒得与你们扯嘴皮,本宗今天来只是负责安稳住本宗宗下之人,至于他们愿意待在南楚还是远走北辽,本宗不打算掺和。”呼延若华不在看石俊珠。
“如此最好。”石俊珠点了点头,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他是真害怕呼延若华掺和进来,不然到时候别说这些炼气士了,怕不是自己也得留在南楚。
“云天主,自北辽一别,如今再相见,已经差不多地位相当,甚至云天主的地位都要高过老朽了。”平江令并没有跟呼延若华寒暄,而是朝云白谷打了声招呼。
“老先生此话说的,可真是折煞晚辈了,后生晚辈终究是后生晚辈,要是乱了辈分,可不是丢了规矩。”云白谷慌忙摆手,笑声朗朗。
“云天主如此守规矩倒是让我们这种坏了规矩的人脸面有些挂不住啊。”平江令依旧是面带微笑,看着云白谷。
“用身边这位道长的话说,各凭本事就好,也不算坏了规矩。”云白谷笑着摇头,可心里头早就把眼前这三个北辽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好小子,上道。”石俊珠哈哈一笑,丝毫没有修道之人的内敛,反倒是像极了江湖上的武人,
“云小子,我徒弟呢?”没等云白谷继续开口,一直躺在船中的岳千重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不是在紫恒天就是跑军营去了,江羽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省事儿的主了。”云白谷扭头朝躺在船中的岳千重笑了笑。
听到云白谷和岳千重的对话,平江令虽然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可心里头却早早皱紧了眉头,原本他只觉得南楚这边只有一个云白谷,最后即便是谈不拢,自己这边这几位也能分走一般的炼气士,就是没想到本以为最应该站在一旁看戏的岳千重这时候会选择横插一脚。
云白谷和岳千重两人相谈甚欢,而石俊珠和平江令也在窃窃私语,一直到站在礁石之上的呼延若华低语一声:“来了。”
远处的海平面之上,有一线浪潮正朝此处重来,气势磅礴夹杂着海风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随着那道银白色的浪潮逐渐拉近,无数身着白衣或是妙龄女子又或者是白发老妪皆是脚踩飞剑而来。
为首之人气势最盛,且修为最高,而她的飞剑倒是所有人之中最为普通的一把剑,袁晓捷与众多玉轩宗炼气士在来到呼延若华不远处时同时停下,几乎同时行礼:“参见宗主。”
气势磅礴,忽然会让人在心中生出一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道理。
呼延若华只是挥了挥手,虚空而行,来到站在最前方的袁晓捷身前,将其搀扶起来说道:“你如今已经是玉轩宗的宗主,本宗不过已经是过去式,无需如此。”
袁晓捷目光赶紧的看了一眼呼延若华,口中说了些什么,只是距离太远,袁晓捷又刻意压低声音,也唯有她和呼延若华两人听到罢了,只是在呼延若华听完之后,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呼延若华转身看向平江令与云白谷说道:“玉轩宗这一批打算来到陆地的炼气士都在此处,接下来就看二位的本事了。”
云白谷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在袁晓捷和平江令身上来回移动,平江令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石俊珠先一步开口:“诸位道友,贫道石俊珠,也是一位炼气士,作为同道,贫道自然是不会害尔等,在我北辽已经为诸位建造好宗门圣地,宗门之下更是有一条体型庞大的灵脉,只需诸位移步便可。”
本以为听到如此诱人条件的石俊珠心中已经有一丝得意,毕竟这天底下就算谁都能拒绝灵脉的**,但唯独炼气士绝对无法拒绝,对于凡人武夫,他们兴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灵脉,但对炼气士来说,有了一些品相较好的灵脉就相当于能随意跻身万象境界,哪怕只是普通的灵脉,也足以让他们的境界修为,一日千里,所以不管如何,他们都拒绝不了。
云白谷眉头微微一挑,眼中有一丝惊讶,他虽然并不知道什么叫灵脉,但从石俊珠自信的表情上就能知道,这玩意对炼气士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是炼气士无法拒绝的,从袁晓捷身后那些人眼中闪烁的惊讶和渴望的光芒就能看出来。
只是云白谷依旧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这让从船中坐起的岳千重半天摸不着头脑,他其实不知道凭什么云白谷能如此云淡风轻的站在这里,好似,胜券在握一样。
“石道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我们这些应天而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玉轩宗想来更多是想着自在,而不是因为一条灵脉,在北辽之中不管做事还是修炼,都处处捉襟见肘,不过还是谢过道友好意了。”袁晓捷目光看向石俊珠,声音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像是在回答石俊珠,又像是在跟身后的某些不安分的炼气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