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便是一个怪圈,循环往复。
陈七走在这才刚走过的路,只是周围没了行人。
漆黑一片,马车内点燃一盏烛光。
偶能听到窗外传来几声鸟叫。
似是夜莺,有似是噪鹃。
一路行至凉风宫,陈七翻身走下马车,见车夫已经靠在马车上睡下。
不知他何时睡下的,反正能够到此,多亏这陈府的马儿精良,顺着路走到此处,也记得方才就停在这。
“陈府何时多了你这慵懒的家眷。”陈七看一眼这车夫,但还是随手放了一块碎银在木板上。
凉风宫。
大门敞开。
陈七直接迈入。
发现这一条长廊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陈七?”四殿下的声音响起。
“殿下。”陈七回应道,“烛火不值几个钱,不必省。”
缓缓的陈七的眼睛适应黑暗,映着外面的月光倒是可以看清楚些。
随即见到四殿下掏出一个火折子,递给陈七,随即指指身后的烛台。
陈七接过来,将火折子对准烛芯吹气。
火苗摇曳,光亮充斥满屋。
可就是仅仅一瞬。
不知何处吹来的一阵一份,直接将那脆弱的火苗吹散。
“凉风宫,八面来风,点不着的。”四殿下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你大可以躲起来点燃,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四殿下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的夜明珠。
这夜明珠散发出些光亮,虽说微弱,但可模糊视物,比月光好些。
“话,已经送到了。”陈七说道,“东西,也交到她手中了。”
“怎么证明。”不知四殿下是经历如此的大起大落,还是当真性情如此,显得稳重了不少,他这般年岁,经历几日沧桑竟看起来内敛了些。
“交代一句话。”陈七直接说道。
“什么话?”
“三日后是她的生辰,让你去宫门处,远远的看一眼。”
“三日后啊。”四殿下坐在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一下,“这么快啊。”
陈七看着他,不曾作声。
良久。
“陈七,你可知我因何被废黜?”
“不知。”
“身为太子,生母乃是宸妃,是宫中的皇后,早已身死。”四殿下无奈的摇头道,“不过我已有两年不曾去祭拜,圣上气的很啊。”
“虽说是事儿,倒是到不了废黜的地步。”陈七说道。
“江陵地动的几日,恰是宸妃忌日,我在府上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陈七皱着眉头看一眼四殿下,见他面无表情。
“在圣上眼中,此举为大不孝,当以禁足处罚,甚至半载时间都不为过。”陈七还是微微摇头道,“不过若是废黜,还是重了些。”
“我也觉得。”四殿下点头道。
陈七听他这般说,还以为这就是废黜的原因,正有些吃惊,便听到他继续说道,“那若是在忌日那天,推了宸妃的灵位,再有拉了圣上的禁军私用,你说,这该不该当废黜呢?“
陈七眼睛一瞪,若是到了这种程度,那的确是应当废黜。
正如大殿下所言,宸妃昔日独得圣上恩宠,四殿下年岁最小,却是能最早位居东宫之位,恐是圣上心中有愧。
这也应是四殿下的底气所在,陈七曾与他有过交手,他虽然年岁差些,但有些思虑也称得上老成,在圣上面前推了宸妃的灵位,便是将圣上对他最大的偏袒给抹杀,更何况拉了圣上的禁军私用,这更称得上意图谋反,以下犯上。
“不必回答。”四殿下轻笑一声道,“见你表情,便知答案。”
“只是捉摸不透罢了。”陈七回答道。
“这世间还是陈青天捉摸不透的事儿。”四殿下歪头看一眼陈七,“宸妃的灵位,的确是我推的。”
“但禁军一事,倒非我所为。”
“可宸妃一事终究是后宫事,圣上会勃然大怒但不会单单因此事将你这太子的名头摘下。”陈七大胆的说道,“所以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这禁军身上。”
“你倒是看的透彻。”四殿下席地而坐。
“所以你的意思,这被废黜一事也是有人安排。”陈七见话已经聊到这份上了,也顾不得什么了,“所以这禁军,到底用在哪了?”
“那时你恰在江陵,会逢宸妃忌日,圣上起驾去万桃山。”四殿下抬头一边看着月亮一边说道,“并未葬在宫中,只因宸妃曾喜桃花,圣上便专门寻一山头,为她种上百里桃树,来回需两日,禁军自然跟随。”
陈七从怀里掏出一把蚕豆,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那四殿下竟毫不客气,直接伸手从陈七的手心里拿过一把继续说道,“我未曾跟随,但邹奇胜实话实说道出我把酒言欢之事,圣上大怒,打算回来治我的罪,就在那一夜,那在山上的一夜。”
“一众禁军靠近圣上帷帐,不知是当真行刺还是假意行刺,却总是逃不过邹奇胜的耳目,被抓之后称是皆是我的指派。”
“嫁祸之罪,你们倒是挺喜欢的。”陈七轻哼一声,“此举倒是与陷害我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当时嫁祸于你不过是暗镖之名,加以恰好有人想对韦三载动手。”四殿下随意的摆摆手道,“虽说称不上一时之举,但也不过简单思虑两日罢了,没指望能将你拉下马,能够关你这么长时间已是不错。”
“但眼下禁军一事,却是实实在在的着了旁人的道。”四殿下往嘴里丢个蚕豆说道。
“禁军都是圣上直属,与锦衣卫不同乃是负责圣上安危,与大内侍卫走的颇近。”陈七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殿下应当接触不到,也不应该接触到。”
“所以禁军造反,即便是那人口中所言殿下授意,那圣上也应当稍加查探才是,怎会突然定罪。”
“所以说此人是经过深思熟虑,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所为。”四殿下拍拍手上的油渍,“这禁军首领名唤范无德,是范无才的亲兄弟,常来我府上对饮,这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即便如此,也应当严查。”
“范无才与范无德私下互通有无,被圣上抓个正着,范无才之死正是由圣上暗中点头的。”四殿下看着陈七说道,“京中谁人不知我与范无才的关系,加上江陵地动,在宫中的可就只有两位皇子。”
“对于圣上来说,称得上一目了然,何须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