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傅总。”
听到陈蝶并无大碍,张叔也松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打心眼里把她当做亲女儿一般了。
……
楼下。
“妈,你感觉怎么样了?”
傅琛领着梁医生再次登门。
许梅一惊,心猛地一跳,赶紧把手机塞到枕头下,假装睡着了。
嗡嗡,手机在枕头下发出沉闷的震动,许梅心里暗骂晦气。
这个王笑栖,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复。
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手慢慢挪到枕头下,摁下静音键。
不间断的震动停止,世界终于安静了。
许梅刚松了口气。
“妈?原来你醒着啊。”傅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许梅呼吸一滞,刚松的气又被倒吸回来。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你刚刚不是说胸口闷吗?正好让梁医生看看。”傅琛一层一层地掀开被子,扶着她坐起来。
许梅哂笑着,“我觉得我好多了,就不用看了吧。”
傅琛不语,只是摇头。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许梅好似针扎了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她的阿琛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孩子,许梅知道他有多较真,只能妥协。
梁医生的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递过去体温计:许夫人,我看您脸颊发红,还用冰水降温,咱们先量个体温吧。”
许梅:……
不是,你一个医生观察这么仔细干什么!
当着傅琛的面,许梅不好发作,窝了一肚子火,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她咬着嘴里的软肉,老老实实地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梁医生对这个“什么病症都沾点”的“病人”十分感兴趣。
为了保持医学的严谨,不同于为陈蝶测量体温时使用的电子体温计,他特意选择了最古老、最原始的水银温度计。
“许夫人,这个温度计需等待五分钟,在此期间,请您解开外面的扣子,我将隔着里衣为您听诊。”
梁医生搓了搓手,难掩脸上的兴奋。
他记得上一任医生提过,说许夫人总是心口疼,肺心病常常合并发作。
许梅沉默了一瞬,扫了一眼一旁陪诊的傅琛,顺从地解开扣子。
病也装了,医生也来了,事到如今,她和梁医生位置对换,骑虎难下。
这一次,梁医生的听诊器终于落下。
从进门到开始为许梅做检查,梁医生的期待持续了持续了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
这对于一个医痴来说,好似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冰凉的小圆头落在在肺气管上,梁医生握着两段,控制着听诊头游走。
嗯,肺部和心脏稍有些杂音,但并不严重。
胃里咕噜噜叫,大概是需要进食。
肠鸣音也很正常。
游走了一圈,梁医生坐直了身子,头发化身成一个个小问号。
她的身体,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他抽出听诊头,摘下听诊器,停顿了几秒后又重新戴上。
再试一次,肯定是刚刚出bug了。
傅琛犹豫了一下,把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
为了结果的正确性,他可以等。
听诊头重新游走一圈,梁医生手心沁出点点细汗。
“不应该啊……”
他小声嘀咕着,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手。
“什么情况?我妈到底是什么病?”看他神情严肃,傅琛垂在双侧的手握拳,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傅总,经过我的初步判断,许夫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梁医生把听诊器收回医疗箱,犹豫了一瞬,缓缓说道。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有一位大侦探说过,排除了一切错误因素,剩下的情况在不可能,也是真相。
他刚刚排查了一圈,这小老太全身上下都没啥问题,这和许夫人说的情况并不一样。
虽然他也知道这很荒谬,但……
他话音还没落,许梅的额头搭着毛巾,一边哎呦哎呦直叫唤,一边睁开条缝,观察着傅琛。
“啪啪”,许梅的话自动转化成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梁医生的脸上火辣辣的,嘴角的微笑快要维持不住了。
他前脚说没事,后脚许夫人就喊难受,这小老太太不就明晃晃地在打他的脸嘛!
他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好似开启了0.25x倍速。
傅琛眼里逐渐显现的疑惑,缓慢张开的嘴唇,以及他刚刚发出的半个音节,梁医生看的一清二楚。
“傅总,是这样的,我听到许夫人的胃里已经排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认为,让许夫人适当进食,症状会缓解很多。”
他双手交握在胸前,率先抢答。
好在傅琛并未质疑他,他转头吩咐张叔:“让刘师傅做点宵夜送过来。”
“好的傅总。”
“如果许夫人还觉得不适,就要怀疑是不是发烧引起的神经痛。”
梁医生僵笑着补充,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真好,又活了一天,还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工作,真是太开心了。
“儿啊,我想喝热水。”
许梅“虚弱”地伸出手。
傅琛把床头还冒着哈气的水杯递给她:“这杯刚好能喝。时间到了,把温度计给我。”
他伸出手,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许梅第一次对他的一丝不苟恨的牙痒痒。
他这么盯着她,还给她一杯温热的水,这叫她怎么对体温计动手脚!
头上的毛巾是凉的,她自己的体温是正常的。
许梅的脑子转了几圈,都没找到能顺利瞒天过海的办法。
见她许久没有动作,傅琛皱眉催促:“妈,体温计。”
没办法了。
许梅一咬牙,狠狠心,把体温计递了出去。
傅琛朝着光亮处举起体温计,转了转角度,梁医生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对待病人的病情一定要积极,这是医师守则的第一条。
“36.8℃,许夫人的身体很健康。”
他轻声报出数字喜上眉梢,朝着傅琛道喜。
空气突然安静,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傅琛看着许梅,许梅瞪着梁医生,梁医生……梁医生不知所措地握着体温计。
他只是按例检查,实话实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身体健康,不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梁医生打了个寒颤,压抑的气氛刺激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叔适时地拎起医药箱,拉着懵懂的他往外走。
“梁医生,停完车,我把车钥匙给你了吗?你看看你的车钥匙在不在身上?哎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临走时,张叔还贴心地为二人带上了门。
狂风骤雨,他这人心软,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