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缓缓闭上,许梅心中的希望也熄灭了。
她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一只鹌鹑。
“滴”,傅琛把空调遥控器扔到桌上,推开窗户。
凉风吹进来,裹挟着丝丝花香。
他倚着墙,双手环胸,冷眼看着。
“妈,这儿没外人,咱娘俩聊聊。”
许梅不为所动。
没事的没事的,阿琛的时间很宝贵,只要她装死,一会儿会自己走的。
傅琛冷笑一声,拖过椅子,顺势在床边坐下。
他可给过她机会了。
“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病吧。”
上次住院是假的,上上次叫他陪着做检查也是假的。狼来的故事说了太多次,恐怕先前叫陈蝶回家照顾她也是假的。
假面被揭开,血淋淋的真相让他大脑宕机。
傅琛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许梅身形一僵,淡定假面破碎。
他怎么知道?!
“胡说,我可没装病!”
身体比脑子先行动,对上傅琛冰冷的眼神,许梅恨不得把脑仁拖出来抽两巴掌。
怎么在关键时刻掌握不了身体的主动权了呢!
“妈,我可没说您是装的。”傅琛沉声。
两人对视不语,凉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屋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躲在了乌云后。
许梅受不了这窒息的氛围,率先败下阵来。
“儿啊,妈也不是故意的……”
“真新鲜,听说过生病不是故意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装病不是故意的。”
“那我这次不是有意的。”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傅琛见招拆招,致力于把她的路全部堵死。
许梅沉默。
好气哦,但她理亏,还是得保持围笑。
“妈,既然不是装病,是真的生病了,那就在家好好休息,等把身体养好了,你再出门。”
傅琛着重咬着“生病”两个字,深深地看她一眼。
“张叔,看着许夫人,她身体抱恙,不能去外面吹风。你好好照顾她,千万别让她出门。”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语气,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好的傅总。”
张叔强忍着阵阵寒气,低着头看地板的反光。
隔着卧室门,接连响起的噼里啪啦声,他依旧听的清清楚楚。
他苦笑一声,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看来明天得去采购一批新的摆件了。
……
翌日一早,许梅换上运动衣,一脚踢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打开了门。
门外,是张叔笑眯眯的脸。
许梅的脚欲迈又止,她捂着胸口,冲着张叔翻了个白眼:“哎呦老张,你吓我一跳。”
张叔双手交握在身前,侧身亮出身后的音响:“要是许夫人想晨练,可以选择在自家的露天阳台。”
“在阳台练有什么意思?”许梅撇撇嘴,“你快让开,晨练回来我还和别人约了逛街。”
她作势往外走,张叔赶紧伸手拦住。
看着身前的胳膊,许梅拉拉下脸:“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夫人,傅总有令,不让您出门,您就别为难我了。”张叔苦着脸,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傅总,一边是傅总的母亲,他夹在中间,哪一边都不好得罪。
许梅不乐意了,“老张,你摸摸你的良心,到底是谁把你招进这个家的?要没有我,你哪能成为傅家的管家?”
“是,我很感谢许夫人当年的赏识,但是这一码归一码,傅总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看着您。”
张叔咬咬牙,试探着指了指花园:“夫人,您看外面阳光正好,要不……”
许梅眼前一亮,“要不……”
“要不您去花园晨练呢?”张叔绞尽脑汁,竭力描绘着美景,“花园的花开了不少,都很好闻,吸引了很多小,小生物,有它们陪您,肯定不孤单。”
许梅的嘴角耷拉下来,眼中的希冀灰飞烟灭。
什么小生物,那不就是一堆蜜蜂吗?顶多再有几只蝴蝶,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她上哪不无聊?
“不行,我今儿就要出去!”
她双手环胸,一屁股在沙发上。
“来,老张,我问你,我是不是一个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
张叔连连称是。
“你看我现在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点生病的症状都没有?”
张叔连连称是。
“那我是傅琛的妈,他说话好使,我说话就不好使了吗?”
张叔连连称是。
“老张你什么意思?”当着一众佣人的面被下了面子,许梅破防了。
对上她愤怒的目光,张叔心虚挠头。
遭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许夫人,您就别难为我了,您要真想出去,就给傅总打电话申请……”
“申请?”许梅破大防,“这是我家,我出个门我还得和他申请?你开什么玩笑?这个家我想走就走……”
“何人无理,在此大声喧哗?”
陈蝶依着栏杆,睥睨着她。
看见她,许梅心里更是窝火。
要不是陈蝶,她装病的事儿也不至于暴露,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限制人身自由。
“哟,我看你这状态挺好啊,说话脸不红气儿不喘的,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她嗤笑一声,“怎么,我儿子走了,你就装不下去了?”
陈蝶瞥她一眼:“哦,怎么又是你这个恶奴?”
她扶着扶手缓缓下楼,上下打量了许梅一番:“若没记错,你昨日不还称病,惹的府上大动干戈,鸡犬不宁?怎的今日便活蹦乱跳的?奶娘这病,好得也太快了些。”
“你不也一样?”许梅冷哼一声,“都是女人,我还不知道你存了什么歪心思?”
陈蝶轻笑,“我只是偶感风寒,再加上梁大夫妙手回春,一夜退烧,是常事,也是常识。”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许梅面前晃了晃。
“主仆有别,莫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你,还不够格。”
这话可是戳到了许梅的肺管子:“陈蝶你疯了?我是你婆婆,哪有你这么没教养的?”
“婆婆?”陈蝶吹了吹杯里的热茶,“我竟不知,这世间还有盼着儿媳病重的婆婆。”
“张叔,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奴拖下去,夫君下令禁足多久,我也多久。”
陈蝶朝她微微一笑,温婉中带着些狡黠。
许梅气狠了,恶狠狠地瞪着她,恍惚间看见两只狐狸耳朵从陈蝶头上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