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一场雨雪掺杂的寒风,将京都几欲盛开的嫩芽封了一层冰。
苏晚棠正夜睡得不安稳。
骨髓缝里的疼痛,如蚁啮,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天蒙亮。
风雨稍歇。
这个时节各家已经不备炭火。
小春请示了秦茹雪,给屋里多填了两盆炭火。
苏晚棠才沉沉睡去。
恍惚间,她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梦里盛大恢宏的场面,却无人欢呼。
好似一场婚礼。
可无鲜艳颜色。
红绸被黑帆代替,纸钱如花瓣纷纷落下,唢呐开路,震撼心灵。
她想起来看看周围,却无法动弹。
黑纱遮挡天幕。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欲望,视线忽然旋转起来。
苏晚棠以为会看到身后的景象。
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深邃冰冷的双眸。
“啊!”
苏晚棠惊醒。
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酸软得使不上力气。
呼吸沉重了几分。
玲珑匆匆进门,“小姐,邓聪又来了!”
苏晚棠还没从那诡异的梦中回神,皱眉,“赶走!”
玲珑俏脸为难,“怕是不行,林诚威已经收下了他的聘礼,这次不是入赘,是嫁娶!”
苏晚棠阴笑,“还真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了。”
起身。
玲珑伺候她换了干爽的衣裳,拢着厚厚的披风唤了小春进来。
“好久没见云翠了,有点想!”
玲珑领会,转身离开。
屋外细雨如毛针,刚走到前厅,便是打了伞,也满身的湿意。
厅内喜气洋洋,一片和乐。
却在苏晚棠到来的瞬间安静下来。
林诚威凝视她一眼,“既然来了,便坐过来听听你的婚事。”
“可还有什么需要!”
苏晚棠淡然迈进厅中,环顾四周。
林萋萋,邓聪,林诚威还有一位她并不认识的老者。
四人面上都带着笑意。
唯有秦茹雪绷着一张脸,沉默地看着她。
这让苏晚棠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重生之后,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用记忆,或者前世了解到的性格做出推断。
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眼下三堂会审的架势,而她又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婚事?”
苏晚棠寻了个位置坐下。
小春懂事地吩咐下人准备炭盆,放在她身边。
“是表姐改嫁吗?没想到,二皇子竟然也愿意?是准备一女二夫吗?表姐如今竟然这般狂放了!”
一女二夫,这几个字眼仿佛触痛了林萋萋的痛处。
得意的眸子瞬间盈满怒火。
“大胆,苏晚棠!”
怒喝对苏晚棠毫无威胁。
淡定地接过小春奉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晚棠只是开个玩笑,自家人,表姐这么生气干嘛?”
她挑眉,“莫不是?戳到了表姐痛处?破防了?”
林萋萋愤怒地执起杯子,砸向苏晚棠,小春余光扫到,侧身挡住。
杯子落在苏晚棠脚边。
“够了!”
林诚威呵斥,“没得叫人看笑话!两姐妹针锋相对,是嫌林府现在还不丢人吗?”
林萋萋闭嘴不言,恶狠狠地瞪着苏晚棠。
苏晚棠勾唇,“我又不是林家人,我姓苏!”
“林家丢人,关我苏家什么事!”
林诚威怒喝,“这里是林府,苏晚棠。”
苏晚棠嗤笑,“伯父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整个宅子都是苏家产业,您挂个林府的牌子就算是林府的了?”
“你若是这么说,我们便来算算十年租金,不知道您的俸禄够用吗!”
林诚威脸色铁青。
邓聪却笑得越发温和,看着苏晚棠是势在必得的占有。
苏晚棠无视那道目光,“我苏晚棠大发慈悲让你们住在这里,就不要大呼小叫惹人厌烦。”
她冷冷撇了眼邓聪,“咬人的狗,下场只有死!”
邓聪目光凝滞。
略微勾唇,干涩答道,“邓某不懂苏小姐的意思!”
苏晚棠;“本小姐问你了吗?”
邓聪垂眸,掌心握紧。
林诚威重重拍桌,“苏晚棠,你不要太过分了,林府并不亏欠你什么,反而多年庇护,你以为你一届孤女,年纪小小,能保住苏家偌大产业?”
他冷笑,“若不是本官多年筹谋,你连小命都保不住!哪有你今日来此,对长辈客人耀武扬威!”
“身为女子,应当温顺,柔情,如同你秦姨娘一般。”
苏晚棠:“伯父你也好意思提秦姨,她当年也是江州有名的才女,若不是因为家道中落,秦祖母不会将她送到苏府作为我母亲的伴读。”
“你仗着苏家满门无人,利用权势害她在江州无法生存,只能依附与你,而你连个姨娘的名分都不曾给她,只能当一个外室!”
“你对得起她半分吗?”
秦茹雪愣神,从前她不曾觉得辛苦,只恨命运弄人。
若不是苏晚棠将她带来京都,她也会守着孩子,渡过余生。
往事掀开。
秦茹雪不觉得羞耻。
反倒是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时在江州,她可以与好友打马游街,嬉笑怒骂。
不用装在这幅虚假的壳子里,小心翼翼地守着那个秘密。
林诚威恼怒,“你胡说什么!”
秦茹雪起身,面向林诚威,“晚棠说得不对吗?”
林诚威愣神,“茹娘,我没有....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你!”
秦茹雪冷笑,撕开贤惠的伪装,“算了吧,只有我?你当初对苏柔一见钟情,喜欢她的温柔软语,多次表白被拒绝,我可仍旧历历在目!”
“不过是苏柔死后,你念着我身上有几分她的影子,便将我留在身边,江州霸户欺辱我之事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指示?”
秦茹雪再也不想站在他身边,淬了一口,站到苏晚棠的身后。
林诚威慌了,“不是,茹娘,你听我解释!”
“我那时年少轻狂,是喜欢过苏柔,不过后来,我也是真心待你的!”
林诚威急于解释的嘴脸,看得林萋萋咬牙。
“父亲,今日重点在苏晚棠的婚事,您是被这女人勾了魂,连正事都忘了吗?”
“卑贱的东西,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连商户贱女都不如的贱奴而已.....啊!”
林诚威这一巴掌可不轻,“闭嘴!”
“不可对你母亲无理!”
林萋萋怒吼,“父亲,我才是你的亲女儿,为何你事事偏袒她们二人。”
“难道她苏晚棠是你和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