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被刑部带走后，她的名字就成了国公府的禁忌，没人敢提起。
黎若回来的这一年，国公夫妇对她的态度不复从前。
戚氏想关心黎若几句，也不敢说出口，担心惹得国公夫妇不快。
眼下她看出，黎溯对黎若有所转变，起码不是一听到就皱眉厌恶的态度。
黎溯拍拍戚氏的肩膀。
“时大夫一定会治好阿若。”
这话是在回答戚氏，也是在回答他自己。
“哎。”
戚氏的目光望向孩子们的院子的方向，不由得想起往事。
十年前她和黎溯成亲，婚后三年，未有身孕。
黎溯离开京城赴任前，有个大师给他们算了一卦，说黎若与他们的孩子有缘。
若能多接触，缘分够了，孩子自然也就来了。
国公夫妇虽然舍不得黎若，也同意黎若和他们一起离开。
一年后，戚氏竟真的有了身孕。
大多时候，黎溯很忙，都是黎若陪着戚氏。
只有过年，黎若才会回京城小住几日。
黎若并不娇气，黎溯外调四年，她也陪他们四年。
戚氏一想到，在府中碰见，黎若嘴上叫她“长嫂”，却毫不遮掩无视她的目光，心中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嫁给相公你的时候，七妹才七岁，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黎溯何尝不是和妻子想到一块儿了。
阿若心中，对他这个兄长，肯定颇有怨言。
——
和大房情况不同，万氏回去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黎允闭目吟读今日在文社被大家夸赞的诗，脚下一踩，痛嚎声搅了满脑子的文字。
他痛心疾首，绕着一地狼藉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些可都是我收集多年的器物！”
“娘子，你怎么全砸了？”
又一个花瓶砸出来。
万氏冷笑。
“你们国公府的东西就是金贵，我连处置的权力都没有，是吗？”
黎允如临大敌，身子绷直。
想破脑子也没想出来，他出门之前有哪里做得不妥。
“娘子，今日怎么这么阴阳……”
万氏冷飕飕的目光一扫，黎允连忙改口。
“有，太有了！”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还想砸什么，跟为夫说，为夫给你拿来。”
黎允嬉皮笑脸地给万氏捶背，讨好地问。
“娘子，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万氏烦躁推开黎允。
“还不是你的好七妹，国公府骄傲到天上去的七小姐。”
“她院中的破树害得启儿和冲儿受伤，我没找她算账，只是把树砍了。”
“她竟然跟我横，还让我滚！”
“一个万人嫌的养女，她有什么资格？”
“你，你把梨树给砍了？”
黎允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砍什么不好，砍她的梨树，难怪她让你滚。
她现在要不是养女的身份，别说让你滚了，怕是都能直接上手打你。
黎允暗叫，这都什么事儿啊。
万氏斜睨黎允：“不可以？”
“可以，可以，娘子做什么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
万氏一哼，还是不解气，愣是把黎允推出院门，让他去为妻儿讨公道。
“二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黎瀚黎旭和黎非一块儿回来。
“还不是你们二嫂，非要让我去找小七理论。”
黎瀚做好风筝就去工部，跟另外两个弟弟一样，还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黎允三言两语说了。
黎非气不打一处来，厌恶道。
“摔了姝儿的药引，把姝儿气晕。”
“顶撞母亲，害两位侄子受伤。”
“把矛头指向姝儿，试图让姑嫂不睦，她这是打算翻天吗？”
“母亲也真是，竟只把她禁足！”
落在梢头的一只鸟儿飞到若花园，叽叽喳喳对着黎若叫。
黎若嗤笑，让门房把门打开，很快就看到气势汹汹的四位兄长。
“我以为你做错了事儿，早已挖个坑把自己埋好。”
“你还能恬不知耻的笑，看样子依旧不知对错！”
黎非恶语相向，好像他们不是孪生兄妹，而是生死敌对。
黎若似笑非笑。
“二兄抛下温柔乡。”
“三兄你不把工图放好，可是失职啊。”
“四兄你告假了嘛，就从军营离开。”
“五兄回来的这么快，看样子这一趟收获颇丰，姝儿姐姐怕是要高兴的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阵仗，几位打算把我怎么着？”
黎若举起双手。
“顺着我右手的伤痕，再切一刀，放干所有的血？”
“还是让另外四根手指，变得跟小拇指一样？”
黎瀚怒道：“你少装模作样用苦肉计！”
黎旭不屑：“我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受过的伤数都数不清。”
“你的这点小把戏，仗的是母亲对你心软罢了！”
黎非连话都不想跟黎若多说。
“几位兄长，别跟她费口舌。”
“我们一起把她押到父亲母亲面前，让父亲母亲做主，好好给姝儿和二哥二嫂一个交代！”
黎若努努嘴，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黎非的眼底弥漫对黎若的嫌弃和厌恶。
“你又在使什么花招？”
黎若歪起脑袋，竖起三根手指。
“三。”
“二。”
“一。”
话音刚落，除了黎若和黎允，三个人都倒下。
黎若摩挲下巴，点点头。
“次品的效果都这么好，难怪每次入梦，我都毫无知觉。”
就连这次品，也会死她跟时愔央求好几日，时愔才肯给她一点。
偷看的门房正要把头扭回去，被黎若犀利的眼神一唬，不敢动。
“你们两个进来，把三位公子送回去。”
给予黎允安全感的三道高大背影都没了。
黎允直面黎若，总觉得她阴森森。
“七妹，我也把他们送回去。”
“二兄留步。”
黎允夸张地护住脖子。
“七妹，你要干什么？”
“想灭口吗？”
黎若轻轻晃动一根手指，对黎允挑眉，似笑非笑。
“不不不。”
“二兄，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黎允甩袖，冷哼。
“你算计几位兄长，担心父亲母亲责罚，想让我帮你撒谎，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