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最开始走向我的时候,你就已经拉住我了。”
陆之渊望着秦瑾言,随后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而且如果你没拉住我,我现在也不能在你面前了。”
秦瑾言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自己听故事太过入迷,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陆之渊顿了顿,笑容收敛,又继续说道。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放过我了。”
如果不是母亲在那一刻的醒悟,选择放手,仅凭小小的秦瑾言又怎么可能救下他?
“那阿姨——”
秦瑾言有些犹豫。
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嗯,她跳下去了,自己一个人。”
“我听她最后跟我说的三个字是——对不起。”
陆之渊低着头。
坦白说,这三个字他思考了很多年。
为什么要道歉呢?好像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是她给了自己生命。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的确应该有这三个字,只是其中的原因太复杂了,很难说得清。
陆之渊唯一清楚的是,如果不是当时秦悦笙带着秦瑾言出现,可能他也不会有今天。
在一个畸形的环境里活了太久,他都忘记了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
“那件事之后,你生了一场大病。”
“我也是后面才听陆穹说起,你那天受了很大的惊吓,在医院躺了很多天。”
陆之渊没有说的是,他当时下意识就想跟着秦悦笙走,他不想再继续在那个家待了。
陆穹告诉他关于秦瑾言的事情,也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你母亲的死已经把人家女儿害成这样了,你还要追过去吗?”
“她才多大,一个疯女人当着她的面又哭又闹地跳了楼,现场那么混乱,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明显是被吓坏了,你要是再出现,那小姑娘看到你一次,就回忆一次。”
“人家也算是救了你的命,你真要这样做?”
陆穹的问话让陆之渊沉默了。
他可以勇敢,但他不能自私。
他知道陆穹没有骗他,因为陆穹给他看了秦瑾言躺在病**的视频。
小脸是那么苍白,即便闭着眼睛,也还时不时惊厥。
那段时间陆之渊甚至会痛恨自己当初的做法。
他们一家都是疯子,可人家是正常的啊。
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仅仅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想救自己母亲?
可能到了最后,母亲也没有救下来。
再然后,就是近乎变态的自律和自我压迫。
那个时候的陆之渊比现在的秦瑾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利用所有的时间去努力学习,去积累资本。
因为他太想逃了。
他必须逃!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逃跑,陆穹知道,但陆穹不在意。
因为那个时候的陆穹也已经越来越强大,他有自信无论陆之渊跑得有多远,他都能把陆之渊抓回来。
再加上,他也想看一看陆之渊离开了陆家,能走到那一步。
那么多资源砸下去,他也很好奇成果如何?
在陆沉看啦,陆之渊只要不在外面找女人,不干出背叛陆家的事情,都可以。
前者,是因为陆之渊的婚姻对他有用。
这么优秀的儿子,自然配得上一个顶级家世的联姻对象。
后者,是因为陆之渊不管跑得再远,做得再大,也必须记得——
他姓陆!
这就是姓氏的意义。
当然,陆之渊也用行动证明了,即便离开陆家,他依旧是人群中最光耀的存在。
对于这一点,陆穹也格外满意。
直到,他听说陆之渊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
那时陆之渊想方设法地把秦瑾言保护起来,也是因此。
一方面,他怕陆穹对秦瑾言出手。
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想再让夏岩和陈翰舟这些糟心玩意儿来烦秦瑾言。
只是后来他才从陆柯的口中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陆穹不会对秦瑾言下手,因为她是秦悦笙的女儿。
坐在陆之渊对面的秦瑾言听完了所有过去,这才发现——
原来,自己忘记了这么多。
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她和陆之渊不是刚认识。
而是旧相识。
过去,在天台,她拉住了陆之渊的手。
而现在,在那个冬夜,陆之渊托住了她。
其实秦瑾言还想问,为什么上一世没有……可转念一想,救人与自救从来都缺一不可。
上一世,她没有彻底跑出来,她没有以死相逼的勇气。
即便那个冬夜,陆之渊依旧在那里出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种事,差一分,差一毫,都不行。
命运就是这么严苛。
当你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时,它也不会对你有丝毫怜惜。
秦瑾言起身,坐到陆之渊身边。
伸出手,轻轻抱了抱陆之渊。
陆之渊完全没想到秦瑾言会这么做。
他眉头慢慢舒展开,眼底冰川消融,只留下一片汪洋。
秦瑾言松开手。
这个拥抱看上去礼貌而短暂。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动作完全出自本心。
她也曾埋怨过,觉得命运对她不公,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可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她看到了更多的人间疾苦。
有人连饭都吃不饱,有人生病没钱医治,也有人像她一样,被岁月的钝刀子一点点割着。
看着面前的陆之渊,秦瑾言轻声说道。
“既然很多次都想过死,但还是活下来了,那就说明有必须活着的理由,以后也珍惜机会,好好活着吧。”
听到这话,陆之渊忍不住笑了。
“你安慰人的方式一直都这么……朴实吗?”
秦瑾言点了点头。
花里胡哨的鸡汤听起来好听,但实际上也就那样。
她不觉得陆之渊会是信这种鸡汤的人。
突然,秦瑾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她站起身对着陆之渊说道:“虽然我没有这段记忆了,可听你说的,感觉你是因为我过去拉过你一把,所以才三番五次地帮我,但我必须告诉你,你也救了我,所以我们之间,还清了。”
陆之渊双手撑着沙发,身体微微后仰,望向秦瑾言。
“还清了,然后呢?”
直觉告诉他,秦瑾言接下来说的话,他应该很喜欢听。
果然,紧接着秦瑾言就说道。
“然后我们就可以平等地开始新的旅程,成为全世界最好的合作伙伴。”
陆之渊神色一僵。
确实喜欢听,但好像还差一点儿?
可看秦瑾言的神色他就猜得出来,秦瑾言大概率已经想到要去征服星辰大海了。
趁着秦瑾言有兴致,陆之渊没有反驳纠正,反而顺势问道。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作为合作伙伴,我应该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地在哪里吧?”
秦瑾言歪了歪头,她倒不是不知道答案,她从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只是她怕说出来陆之渊觉得她是在讲天方夜谭。
“我们俩的名字出现在财富榜和名人榜上?”秦瑾言试探着说道。
“只是这样?”在陆之渊看来,这好像不算什么难事。
听到陆之渊这么说,那秦瑾言就放心了。
她索性放开了讲:“至少要排到前三名!”
好吧,她承认,她还是没有放得特别开。
她原本是想说当首富的……
谦虚了一下,改成前三。
陆之渊也没想到,秦瑾言如此有雄心壮志。
但他决定进行鼓励式教育。
硬是点了点头。
“行!就这个目标了!”
“所以,咱们的第一步是什么?”
说到这个,秦瑾言还真不虚。
“第一步就是,秦氏屯的这些货!”
似乎是为了印证秦瑾言说的话。
三天后,第一例因甲流死亡的病人被新闻通报。
紧接着,就是各式各样的类似病例和应急机制启动。
就连秦瑾言他们学校,也宣布了停课三天。
并暂时将所有住宿改为走读,因为要对宿舍楼进行全面消杀。
全国各地一下子人心惶惶,口罩、防护服、消毒用品更是供不应求。
不说别人,单是李晨光都要高兴疯了。
“加价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八十!”
“不对!咱们三倍价格往外卖!还是五倍——”
“再等等,其实十倍价格我觉得都可以!”
李晨光已经高兴得语无伦次了,说起话来也有些颠三倒四。
他迎着秦瑾言往秦氏集团里面走。
秦瑾言神色格外平静。
她知道,李晨光这么高兴,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无数财富。
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镇定。
为了响应政策,秦瑾言也通知了基层员工居家办公。
眼下偌大的集团内部,只有几个高层在。
这里面,还有一些是秦瑾言刚提拔上来的。
他们中的一些,也是刚刚知道,秦氏内部还屯了这么一大批宝贝。
李晨光一开始不能说,是因为秦瑾言下了保密的命令。
后来那是真的不敢说,他怕大家产生质疑,毕竟这番操作太难理解了,而且成本又太高,他怕军心动**。
前两个月的集团内部,真的已经很乱了。
可现在,他可以骄傲地说出来,大声地说出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空****的办公区内。
秦瑾言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
“给所有秦氏员工发邮件,告知——
每位员工可免费领取三套防护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