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尘的蝠翼割开了前路的菌毯，相比之前的菌丝触手，这里的菌丝相对温和，但也依旧充满了侵略性。
黑色菌丝正沿着输油管道暴长。
女孩的量子眼完成光谱解析——这些菌丝并非单纯吞噬原油，而是在管道表面蚀刻出纳米级电路图。
当第七道电弧从她虹膜闪过时，答案浮出水面：
菌毯在重组油田的输油网络，将其改造成一个整体，仿佛一个巨大胚胎的诞生。
“东北方管道交汇处，腐蚀系数异常。”女孩的机械心脏泵速提升20%，声线却平稳如手术台的无影灯，“建议优先破坏节点。”
顾潇尘的尾刺绞碎扑来的菌丝触手，沥青状粘液在空中凝结成林雪实验室的门禁卡图案。
这已是他第七次看到类似影像——菌毯在模仿他的记忆。
害得他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林雪给予他的阴影，不可谓不多。
后方，莉娜和小苔紧紧跟随，顾潇尘切开的菌毯缺口恰好组成了一条路。
她们不敢慢上一刻，因为后方的菌丝触手很快就能追赶而上，仿佛如影随形的死神。
“找到了！”虽然探测成像在菌丝的影响下依旧微弱，加上一路上吞噬补充的能量，使得顾潇尘“看”到了莉娜和小苔口中的怪物叔叔——疤面。
那是两米高的油工派悍将，脊椎植入铬钢燃料罐，六根输油管如蜈蚣足肢般从背后延伸至双臂。
其面部自眉骨至下颌布满灼烧伤疤，左眼替换成热感成像仪，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胸口纹着滴血油井图腾，图腾中央嵌着块喷油状合金板。
“该死的老头子，又在闹什么幺蛾子，这些东西滋生得更厉害了！”稍稍靠近些许，顾潇尘一行便听到了愤怒的斥骂声，凶悍无比。
轰——
疤面的原油喷射器轰开追来的菌潮。
这油工派打手**的上身纹满喷油状符号，火焰从脊椎处的金属喷嘴喷涌而出：“烧光这些婊子养的！”
蓝焰与黑潮相撞的刹那，疤面的怒吼混着火焰喷射器的轰鸣继续炸响。
小苔看到这一幕，更加抱紧了莉娜这个温暖港湾。
“工程师，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抑制剂呢？别跟我说你用完了！”瞥见莉娜的身影，疤面继续焚烧菌丝的同时冷嘲一笑道。
“在这里……”莉娜从腰间的冷冻舱里抽出三管透明药剂，“这是所有的库存了。”
“你竟然敢亮出来，就不怕我……”疤面冷笑，泛着贪婪的目光之下，却是隐藏着深深的灰暗。
他还未说完，三管药剂竟然被莉娜直直抛飞了过来。
一根输油管卷来，将药剂轻轻而稳稳地裹住，仿佛猛虎细嗅蔷薇。
“全给我？你疯了！”疤面诧异万分，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般状况。
与此同时，虽然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是喷出蓝焰，将涌向莉娜的菌潮烧成灰烬。
“我要你全力协助他们。”莉娜不容置疑地提出了要求。
“他们？”疤面这才注意到女孩和蝙蝠。
“你体内的毒素正在失去活性，预计二十分钟后，菌丝会全面复苏，若是不使用那药剂的话，你将会在三分钟内躯体全部菌丝化。”
“你竟然这么快看出……”莉娜异常惊讶，又很快一笑，“如此说来，我的决定就更加正确了。
“那所谓的抑制剂，只不过是暂缓我的死刑而已。你说得对，其主要成分就是毒素，盲鳗毒素，它会烧毁我的神经突触，即便不被菌丝化，我也最终会成为一个行尸走肉。倒不如拼一把，将这些菌丝连根拔除，或许，我们可以真正得救。”
她这话，也是说与疤面的。
“工程师，你真指望这小丫头和臭蝙蝠能够……”疤面不屑一笑，冷嘲热讽道。
但话说到一半，
他的输油管便被一根锋利的尾刺洞穿。
“淦！你敢！”疤面暴怒，正要反击，一面蝠翼一闪而来，利爪停在他的右眼，只差零点零一毫米，就可以插爆他的眼球。
喉咙滚动，咽下紧张的唾液，疤面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若不是对方留手，他早已横尸当场。
这蝙蝠，真特么变态！
望着那在他高大身形衬托下显得极为娇小的变异蝙蝠，疤面心中苦笑不已，自己有朝一日竟是被这样的小东西给吓破了胆。
但与此同时，他倒也暂时相信了莉娜的期望。
……
摊开仿佛稚儿胡乱画出的结构图，疤面凶悍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些许羞耻之色，“这是我好不容易从老头子那里复刻来的，能有就不错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油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已经被黑潮菌丝占据，而这也只是冰山一角，黑潮在更深入的地下。”疤面一边火烧周边围蔓而来的菌毯，一边指着结构图的九成九区域和外围大片地域说道。
空缺的那一点，便是他们现如今所在。
“黑潮主体也在地下？”顾潇尘道。
“不，是海底。”疤面摇头。
海底？
这原来是一片海域？
“嗯，这是海上油田。”疤面点头。
莉娜和小苔面上不约而同地显现诧异之色，显然她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实。
“想要潜入海底，确实有一条还未被黑潮侵占的通道，可以直通黑潮核心所在，但那里已经被海水灌满，你们会潜水吗？”
疤面饶有兴趣地看向女孩和顾潇尘，但看两人僵住的表情，不由幸灾乐祸地补充道，“按照鲨鱼的速度，怎么也得潜上一个小时以上，还只是单程。”
他不是没想过大干一场，死也要死得壮烈，但无奈通道被淹，潜水设备也一应损坏，他有心无力，只能在这里做些欺骗自己的除菌工作。
相较于黑潮的生长，他的损坏不过是地狱级别的愚公移山罢了。
虽然希望顾潇尘和女孩有相应的能力，但这终究是奢望，加之方才顾潇尘的攻击恫吓，他自然想要在口头上占些便宜。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潇尘极为淡漠地回答道，“这个，可以有。”
可以有？
这是什么说法？难不成你一陆地生物，可以随心所欲地突变成海洋生物啊！
疤面腹诽不已。
在他看来，末世变异，也是讲究个循序渐进的，哪有这么跳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