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量子眼对准控制台，蓝光如手术刀般剖开加密系统。
顾潇尘的尾刺同时刺入配电箱，用生物电流激活休眠三十年的原油分离机。
这个配合动作他们是第一次做，但仿佛已经演练了无数次——她在虚拟屏上破解密码，他在现实世界构筑防线。
“警告，第七采油层生物活性突破阈值。”
机械女声响起时，女孩突然踉跄了一下。
顾潇尘的蝠翼立即环住她，鳞甲缝隙渗出镇静信息素。
“这里有强大的变异生命体。”她指着全息日志里急速刷新的段落，“对它的记录，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堆满了数据库。”
钢架再次剧烈震颤，将她的分析碾碎在冰裂声中。
小苔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被菌丝吸收，在控制台上拼凑出歪斜的文字：“黑潮吃掉了爷爷的腿……钢架下面空的……很多手在敲……”
现在的她，只能寄希望这看着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和一只蝙蝠求生。
顾潇尘的利爪刺入地板。
声波探测反馈的图像让他瞳孔骤缩——那些所谓的输油管道，实则是用基因编辑珊瑚虫培育的生物钢，它们编织成直径三公里的球形囚笼。
“我们得离开。”他本能地挡在女孩身前，尾刺卷起小苔。
这庞大变异生物的强大，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应对的，即便是在巅峰状态下。
“等等。”女孩突然握住他鳞甲覆盖的爪子，这个主动接触让两人都微微一颤，“控制台在发送求救信号，接收方代码是X……”
她的话被钢架的悲鸣打断。
等不及了！
先逃出去再说！
顾潇尘的蝠翼裹住两人破窗而出，看见菌丝如黑色血管般爬满钢架。
那些血管的搏动韵律，仿佛一支动听的变奏曲。
而在动听之下，便是极致的恐怖。
冰原在他们身后塌陷成深渊，而深渊里传来的，是数千人整齐划一的心跳声。
……
菌丝在女孩的量子眼下暴长。
顾潇尘的利爪撕开了第七层检修口，争抢出一条逃生通道，与此同时，黑色菌毯正以每秒两米的速度吞噬原油。
菌丝缠结的钻地弹嵌在井壁，弹体锈蚀的花纹泛着黝黑的冷光。
顾潇尘的尾刺绞断扑来的菌丝触手。
【检测到能源分裂菌丝】
【建议吞噬菌核主体】
【菌丝基因严重不足，请吞噬主体】
看来是要擒贼先擒王啊！
尝试着吞噬菌丝以获得新能力和能量补充，顾潇尘未能得到相应的预期，那点能量也是饮鸩止渴。
“莉娜阿姨！”就在此刻，小苔惊喜地呼喊。
纵然被顺带着解救，但与这么一只变异蝙蝠近距离接触，小苔还是不免惶恐，再加上矿头爷爷的生死未卜，更是让得她在看到相熟之人时的喜悦更盛。
清除蔓延而来的菌丝触手，顾潇尘这才来得及去看小苔喊向之处。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厚重钢板铸就的隔离区，在冰雪冻结的杂物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在听到小苔好几声呼喊后，那身影才似缓缓苏醒，随后挣扎着缓慢挪出。
那是一名三十几岁的女性，左臂至锁骨完全菌丝化。
苍白的菌丝如活体纹身般在皮肤下游走，指关节处增生出珊瑚状突触，每根突触末端都挂着露珠般的消化液。
右眼戴着单片分析仪，镜片裂纹间嵌着微型培养皿，里面漂浮着未成形的菌核胚胎。
“小苔……你还活着。”看到女孩，莉娜也是相当的喜悦，但也透着无力。
“嗯，莉娜阿姨你也活着，真好！爷爷将你们赶走，我还以为……”小苔哽咽着，上前抱住了女人的腰肢。
“他们是……”莉娜轻抚小苔的后脑勺，同时注意到女孩和身为蝙蝠的顾潇尘。
“我也……不知道。”小苔摇头。
“那大家伙的主体在哪里？”顾潇尘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的超声波探测，在那浓密的黑潮之中，效果极为低微，根本寻找不到主体，想要吞噬主体，只能求助于了解这里的人。
方才的探测消耗，使得他所剩不多的能量更是岌岌可危。
显然，面前的莉娜和小苔，是唯二选择。
“你……会说话。”莉娜只略略惊异了一下，毕竟在这末世世界中，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能发生？
人不像人，怪物不像怪物，错位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也不知道，知晓那里的人，只有吴老和疤面。”莉娜随即回答道。
“就是我爷爷和那个……怪物叔叔。”小苔解释道。
在说到怪物叔叔的时候，她有着明显的惧怕，想来是有着某种阴影。
那个老疯子……
是没指望了。
怪物叔叔？
是谁？
顾潇尘疑惑着，正要问出，却见莉娜再次张了口。
“疤面就在那个方向，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你们想要找的话，只能自己去寻。”莉娜指向了东北方。
她没有再说老矿头，显然也是认定指望不上。
“我们走。”顾潇尘不再多言语，对着女孩道。
女孩似乎有些失神，愣了一下，方才点头，“好的，大哥哥。”
“等等。”莉娜忽然喊出声来，她牵着小苔的手，祈求道，“我们可以和你们一道吗？有我们引路，你们或许可以更快些。”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尤其是在那些菌丝触手在钢板上钻出巨大声响之时。
看得出来，她很害怕那些菌丝，想要为自己和小苔找到保护伞。
强大的顾潇尘和冷静的女孩，是她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我要保护的，只有一个。”顾潇尘没有正面回答，只用尾刺轻轻揽住女孩的腰，那可以截杀敌人的强悍凶器，此刻仿佛只是一个造型奇特的装饰物。
“我们明白了。”莉娜轻轻点头。
她知道，对面这一人一蝠有着很深的羁绊，是她们远远无法赶及的，他并不排斥她们的跟随，但相应的，遇到危险时，他也没有义务和兴趣去救。
顾潇尘带着女孩转身离开，莉娜牵着小苔也是跟了上去。
跟着他们，总比呆在这里凌迟处死要好得多。
生的希望，是要靠争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