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市第一人民医院,刚刚死了一个产妇。
其实,她可以不死的。
情绪激动的家属将主治医生打得鼻孔窜血,院长厉声责问:“这么回事?患者只有二十一岁,各项身体指标正常,怎么会大出血到止不住?怎么就死了呢?”
主治医生李琳狼狈的堵着鼻血,一脸冷漠的坐在那儿,“是啊,怎么会死了呢?”
她冷笑一声,“我三次向家属说明,产妇骨盆窄,胎儿较大,不能顺产。我把剖腹产同意书递到他们面前,那一家人就是不签字,我能怎么办?产妇难产整整七个小时,宫收缩乏力、软产道裂伤、凝血功能障碍、大出血同时爆发,我又能怎么办?”
她怨气冲天的看向院长,“你跟我吼什么?有本事你去吼病人家属啊,他们现在守着尸体不让人动,就在207病房。”
院长脸色尴尬,“好了,错不在你。院里会解决的,会按照惯例给产妇家属人道主义赔偿。就怕……”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怕他们压根是冲着钱来的。”
207病房内,两男一女正守在尸体旁低声密谋,丝毫没注意到**的“尸体”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产妇丈夫叫冯光斌,他目光贪婪的伸出两根手指,“咱怎么也得要这个数。”
“傻儿子!”曹贵兰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笑骂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一条人命呢,二十万能行吗?咱咬住跟咱没关系,就是医院治死的,不给个七八十万咱就不松口。”
“你妈说得对!”冯有财连连点头,“我听说隔壁村去年也有个儿媳妇死在医院了,赔了一百来万。真要有这么多钱,咱们一家三口以后就过上好日子了。我这就去找你三叔打听打听,他小姨子就是隔壁村的。”
冯有财一走,冯光斌兴奋得在屋子里转圈。
一百万?他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想到这儿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她死得好,咱们要发财了。”
可曹贵兰隐隐担忧,“别的我倒不怕,医院不给钱怎么办?”
“不给钱?咱就闹!一天不给钱,咱们就一天不收尸。这大热天的,没几天就得发臭,不给钱就弄臭整间医院,我看他们怎么办。”
“对对对,现在发网上不是特别管用吗?我去把那个丫头片子抱来,你录,我抱着孩子哭,咱们曝光这家医院,让网友骂他们!”
母子俩心意相通,冯光斌高兴道:“网友不仅会帮咱们骂医院,还会给咱们捐钱呢,以后咱钱会多到花不完。我在这儿看着,你去抱孩子。”
冯光斌独自守在207病房,激动得摩拳擦掌。他坐在产妇床边,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花那笔钱。可就在这时,死了快半小时的产妇突然睁开了眼。
冯光斌吓得浑身发抖,“诈……诈尸……”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让医院的人发现她还能动,一定会拉去抢救。万一救活了,钱可就没了。对金钱的欲望远远超过对鬼神的惧怕,他立刻抓起枕头朝她的脸用力的捂了上去。
万万想不到,手下一空,她竟然将上身一侧,敏捷的避开了他的攻击。
冯光斌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女人冰冷而锋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令他脊背发凉。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牙齿开始打颤,“你到底是人是鬼?”
她当然不是鬼,她叫汪卓澜。
女,二十六岁,特种兵A大队队长。
在现代社会,汪卓澜有一长串光辉履历,全军第一女狙击手,军运会拳击、跆拳道双料冠军,集体一等功三次,个人一等功两次,嘉奖无数。
汪卓澜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正带队抓捕一个跨国犯罪团伙,激战中对方引爆了炸弹。
为了掩护队员撤退,她慢了两秒,只听轰的一声,她就来到这儿了。刚来就撞见良心狗肺的一家人密谋,还有试图捂死她的“丈夫”。
见她不吭声,冯光斌试探着上前,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不耐烦,“你聋了?我问你话呢。”
他抬起手恶狠狠的去拍打她的脸,却在即将接触的刹那忽然女人被抓住了手腕。
冯光斌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汪卓澜死死的钳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不由拧着眉加大力道,两人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也不知是谁在抖。
冯光斌刚想上另一只手,对方猛然撤了力,他一个冷不防向前栽去。
汪卓澜动作飞快,左手拉着他的手臂往前一拽,右手一记重拳,嘭的一声直击他的面门。
“啊!”冯光斌惨叫一声,后退五六步,哐一声撞在窗边。
鼻梁骨仿佛断了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新鲜的鼻血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冯光斌瞬间恼羞成怒,“贱货,你敢还手?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
他转手拉上窗帘,生怕别人进来耽误他教训媳妇,然后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刚才一动手,汪卓澜已经知道这具身体有多么虚弱。没有肌肉,全身浮肿,她试着动了动腿,下身钻心的痛。
力量和她原有的身体千差万别,但好在她存在意识里的敏捷和灵活还在。多年的高强度训练,无数次残酷的实战,她早就练就了沉着冷静的心理素质。她有丰富的应敌经验,哪怕此刻身体万般不适,她也有拼死力战的必胜信念。
冯光斌挥拳打来,汪卓澜一扭身,他还以为她要跑,没想到汪卓澜眼疾手快将床边的铁皮抽屉拽了出来。
冯光斌一拳砸过来,她抡起抽屉迎了上去,咣一声!
拳头砸到铁上,别提多酸爽了。
冯光斌疼得双眼紧闭的捂着手,汪卓澜趁机抡起抽屉啪一下扣在他脑袋上。
冯光斌此时已经彻底懵了,只觉眼前一黑,抽屉里的杂物全扣到他脑袋上。
乱七八糟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下来,他根本睁不开眼。紧接着颈后某个位置不知被她怎么打了一下,异常的酸软疼痛,脖子跟被麻痹了一样,颈椎一软脑袋滴了当啷的垂了下去。与此同时,身上的拳头疯了似的落下来。
曹贵兰抱孩子回来,一开门便看见儿子被汪卓澜按着头爆捶。老婆子发出一声尖锐的暴鸣,张牙舞爪的挠了上来。
汪卓澜的下身行动艰难又顾忌曹贵兰手里的婴儿,只得转攻为守,向后一仰顺势将孩子抢了过来。
曹贵兰为人泼辣蛮横,平时没少和村里人撒泼打架,自己悟出些动手的门道。见汪卓澜抢过孩子,她埋头猛地一撞。
汪卓澜重心不稳抱着孩子摔下了床,哪怕她及时扯过被子垫在地上,落地时还是摔得嘭一声,全身钝痛。
幸好怀中的婴儿安然无恙,小家伙甚至微微睁开眼,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刺激的世界。而汪卓澜两条腿麻木到几乎毫无知觉,下身的伤口涌出一股热流,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
熟悉的味道让她保持着高度的敏锐,她几乎一秒都没有停,立刻原地匍匐,迅速的向门口爬。
曹贵兰焦急的察看冯光斌的伤势,冯有财推门进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弄的?”
母子俩的视线掠过他,紧盯着他的身后,跟活见鬼一般。
他们不知道汪卓澜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爬过去的,只是看着地上那一道鲜红的血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路过的护士瞥见这一幕手机掉在地上,她刚想冲进来,地面忽然推出一个婴儿,紧接着门咔哒一声从里面锁上。
护士慌张的移到窗口,屋内四个人影映在窗边。
她从窗帘露出的缝隙影影绰绰看到穿着病服的女人站了起来,抬手甩过来一个东西。
啪!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