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把车停稳，叶望舒依旧没发现身旁人的情绪。
自顾开门下车，迎接她的是周姨手里那碗浓郁发黑的汤药。
喝了有些天了，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
如今一口灌下去，都不用蜜饯过嘴了。
“我去看看小鸟。”
喝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话就去了花房。
等她再上楼的时候，沈星怀已经在卧室里干坐了半个小时。
房门刚有响动，男人就拔脚而起。
叶望舒前一秒还在想等开了春，几只小麻雀大概可以飞行了，后一秒眼前就暗下来，接着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拽进了结结实实的怀抱。
“小舒。”
在听到沈星怀强有力的心跳时，亦听到了他那声委屈巴巴的轻唤。
她在他怀里怔住。
所以，哪里又惹到他了？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又在耳边发问，“小舒，你能不能对我好点？至少，比李木好？”
叶望舒这才明白，这男人，八成是吃醋了。
她抬头扫他一眼，唇抿着，睫毛微颤，眼底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男人瞧了她半晌，败下阵来。
环在她腰间的手，改为摸脑袋的习惯动作。
“好了，我不气了，去洗澡。”
他说不气，果真就不气了，转身去浴室给她放水，将洗漱用品准备妥当。
叶望舒倚在门框上看他，突然有些想笑。
有时候，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洗澡时，叶望舒着重脸部的清洁。
高僧那句神秘莫测的话像个黑影，久久盘踞在心头不散。
对着镜子发呆时，沈星怀走了过来。
“看什么？今天你总是照镜子。”
连他都发现了。
叶望舒低头去抹胳膊上的润肤露，语气浅淡地回他。
“庙里的大师说我克夫，你得小心点。”
他总逗她，也让他尝尝被都逗弄的滋味。
男人却轻笑出声。
“克夫？好像是第一次听你承认我是你的丈夫。”
叶望舒没想到他能把重点放在这个上面，拿了手里的润肤露瓶子作势要打他。
他没躲，甚至颇为主动，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她从镜子里看到，男人光洁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了一个包。
今晚，大概是要被赖上了吧。
男人站在身后，也从镜子里瞧她。
两人身高的差距，让他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说不心虚是假的。
就在她打算开口道歉的时候，却见他突然凑近过去，仔细欣赏了起来。
“就当这是你给我的新年红包了？还是独一无二的。”
叶望舒挑眉。
确实挺独一无二，是个会抓重点的。
“你慢慢欣赏，我睡了。”
第二天，叶望舒一早去了绯色。
怕李木住在那里不习惯。
而且昨天忘了通知周瑶，怕她大大咧咧把人吓着。
意外的是周瑶还没到。
这是件不太寻常的事儿。
自从沈盈盈把店交到她手里，她的敬业程度堪称楷模，周边的商铺，没有人比她开店早的。
更可疑的是电话也没接。
李木倒比她想象中更坚韧些，她上到三楼的时候，正看到他端着早饭从开放式的厨房出来。
“自己做的？”
少年笑着点头，“做了多的，姐姐吃吗？”
不吃白不吃。
两人吃着早饭的时候，楼下来了客人。
店里其他的工作人员初五才来上班，她只能自己下去接待。
电梯开门的一瞬，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跟上次一样的眼花。
停顿三秒，直到那人对她笑着，叫出了她的名字。
“小舒。”
令人不适的声线。
叶望舒没出电梯，拿身体挡着电梯门，做好了与对方速战速决的谈话姿势。
“周阳，巧合？还是蓄意？”
那人没说话，手指放在玻璃柜台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频率跟叶望舒的心跳，在一个点上。
两人僵持有半分钟的样子，李木等不到电梯上去，走了楼梯下来。
“姐姐，有客人？”
叶望舒眼神不移，看着周阳，“有贱人！”
周阳这才笑出声来。
“小舒，果然还得是你，说话永远都如此精妙独到。”
叶望舒并没想接茬，有些话，她在国外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是自己走，还是等会我丈夫来，请你走？”
他轻浮地勾唇，词不达意，“我猜你跟你丈夫感情并不好，否则，你会称呼他为老公，而不是丈夫，对不对？”
李木已经看出叶望舒并不待见这位“贱人”，眸子里起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姐姐，你上去，我赶他走。”
他手里还拿着雕刻用的刮刀。
说这话时，刀柄握在手里，宽且锋利的刀刃向外。
从玻璃窗投射进来的阳光落在刀刃上，又反射进周阳的眼角。
他垂眸，看了一瞬，脚步有了后退的趋势。
“小舒，看在故人一场，就不能陪我吃顿饭？我没有别的意思。”
叶望舒嗤笑一声。
意思还不够明显吗？都已经写到脸上了。
放在口袋的电话在此时响起铃声，是周瑶打来的。
她淡淡扫了周阳一眼，转身进了电梯。
周瑶的电话来得莫名的急，铃声一声接着一声。
原本想等出来电梯再接，看样子是不行了。
按来接听键，周瑶的声音比铃声还急。
“小舒，遭了遭了，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啊。”
听到医院，叶望舒的第一反应是以为她受了什么伤。
正要开口问，又听周瑶带着哭腔的声音。
“沈常明，沈常明快被人打死了……”
叶望舒头脑有些短路。
她不明白，周瑶跟沈常明，这两个人是如何出现交集的。
带着一肚子疑问，她去了医院。
沈常明的情况倒也没周瑶所说的那般不乐观，只不过是皮外伤，血流的有些多而已。
周瑶此刻还在长廊上的椅子上瘫坐着，随身的包放在膝盖上，两手垂着没什么生气。
叶望舒走过去，握住了她有些苍白的指尖。
似乎感受到温暖，周瑶抬眸看她一眼，嘴巴一撇就要哭。
“小舒，怎么办，我闯祸了……”
叶望舒揽住她轻抚后背，“没事没事，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