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各家地里的亩数给,这在赵兴河看来,是最公平的。
只是这样分,容易引起李红旗那一帮懒汉的意见,不过也顾不得他们意见。
赵兴河看了眼曹勇说道:“明天早上我带人分,希望这化肥能起到点作用。”
曹勇也知道赵兴河话里意思。
他们村把土地分地块让村民单独上工已经违反规定,粮食产量要还是搞不上去,这可是背上处分。
至少他身为村长还没有这个魄力,只能暗叹,还是小年轻敢想敢干。
曹勇拍了拍赵兴河肩膀,“大胆搞,咱们村已经好多年倒数第一,也不差这一年。”
听到这话,赵兴河只感觉内心有些凌乱,暂时分不清这是鼓励还是褒贬。
但听起来是大实话。
已经好多年倒数第一,也不差这一年。
都怪李红旗。
赵兴河在心里暗自吐槽。
“行了,折腾一天,我就回家歇着,明天您让大壮过来领化肥,今年粮食产量肯定吓人一跳!”赵兴河笑着对曹勇说。
生产承包到个人,以家庭为单位种地,这是未来的趋势。
某个地方已经搞出了先例,粮食产量大增,但由于现在形势,还没有大肆宣扬。
赵兴河早就把这些给经历一遍,自然明白未来走向,所以他丝毫不担心。
曹勇听到赵兴河的话,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李红旗扶着拖拉机歇息,他知道上去插话也是自取其辱,还不如默不作声。
毕竟他当生产队长期间,青瓦村粮食产量连续四年在小埠公社倒数第一。
他要是敢上去解释,赵兴河肯定会怼他,还是不过去找不自在了。
赵兴河推着自行车进家门,媳妇柳梦兰正在屋子里忙活。
“媳妇,这是咋了?”赵兴河对着柳梦兰问。
柳梦兰拍了拍发丝上的尘土抱怨道:“这破房子,你开拖拉机声音太大,把房梁上的土给震掉,砸了我一头顶。”
看着媳妇狼狈模样,赵兴河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尘土道:“坚持几天,等红砖送来,咱们盖他个三间大瓦房,房梁用青瓦,连院墙都用红砖垒。”
柳梦兰白了眼,“就会说大话,这得要多少钱呀,咱们手头上的钱哪够。”
赵兴河拍了下柳梦兰肩膀,宽慰道:“放下,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今天去县城,我把红砖定下来,先买了一万块。”
听赵兴河买了一万块红砖,柳梦兰眼睛瞪的像铜铃,拉着他的胳膊质问,“你疯了!树大招风的道理不懂吗?”
“再说,现在这情况,你也算是联合投机倒把。”
赵兴河丝毫不慌,对着柳梦兰解释,“说啥呢,哪有什么投机倒把,咱们是正常拿了县城建筑公司的红砖指标,而且都是废砖,质量不过关的。”
对于红砖来历,赵兴河早就和砖厂负责人赵万和商量好,就直接用下个月建筑公司的指标,买废砖用来修缮房屋,这就让人找不到理由发难。
听了赵兴河解释,柳梦兰这才放心,最后还是对着他嘱咐,“你安排好就行,村里可都盯着咱们呢。”
他们家过的火红日子早就招到村里人眼红,万一被抓住把柄,又是个麻烦。
赵兴河点头,语气轻松的说:“放心,这次稳稳当当,而且政策也快放开,很快就没有投机倒把了。”
柳梦兰没接话,转身就去做饭,取消投机倒把罪名的话她耳朵都快磨出茧子,到现在报纸上还没有刊登。
难道自家男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想想也不可能!
哪有人会这个!
思来想去,应该是安慰自己的话。
晚饭做完,赵兴河扒拉一口热饭,身上的疲惫也被驱除。
对于媳妇,赵兴河是满意的。
即便是他再落魄,媳妇总能给他一口热饭吃,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看着赵兴河狼吞虎咽模样,柳梦兰吐槽道:“你吃饭就不能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赵兴河嘿嘿一笑没说话,但吃饭的速度降低了些。
.......
第二天早上,公鸡打鸣,天边露出一抹亮光,青瓦村小广场已经聚集满人,都是过来领化肥的村民。
以前集体上工时,化肥谁都不想要,干多干少来年分的粮食都是一样,谁又愿意折腾。
今年不一样,田地承包到个人,交完公粮后,剩下的粮食都归自身所有,许多村民都想着多分点化肥,提高下粮食产量。
这交完公粮后,也能有足够的粮食满足家庭日常供需。
化肥已经被赵兴河指挥几个小年轻搬过来,他旁边放着个秤,这让村民很疑惑。
不是说发化肥嘛,弄个秤来干啥?
李婶首先耐不住性子,对着赵兴河问:“河子,弄个秤来干啥?”
赵兴河指了下化肥,说道:“今天化肥按照各家分田的亩数来发,秤是用来称重量的。”
赵兴河说完这话,立马有人站出来反对。
李红旗媳妇吴梦娟抱怨,“这不公平,水田本来就比梯田多打粮食,这要是分一样化肥,那梯田多得吃亏。”
“必须得给梯田多点,水田少点。”
吴梦娟此话一出,梯田多的家庭全都支持。
梯田产量本来就比水田低,这要再加上化肥,分梯田的人吃亏。
吴梦娟说完,分水田多的人不乐意,他们水田本来就比梯田少,这化肥要再少,那还种不种地了。
干脆直接回到之前的集体上工算了。
二狗妈站出来和吴梦娟打擂台,“娟子,话不能这么说,俺们分的水田亩数比你们梯田少,要是按照亩数分,俺们吃亏。”
“现在你还要让水田少分化肥,干脆大家都别种了,集体上工算了。”
二狗妈的话引起村里分水田多的人共鸣。
本来分的水田就比梯田少,还不给他们化肥,靠什么提高粮食产量?
真就是靠手里的锄头了。
正当两方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时,赵兴河站出来喝止。
“都给我住嘴!要是不想要化肥,立马给我走!”
“我是生产队长,怎么分化肥我说了算!”
看赵兴河态度这么强硬,吴梦娟立马站出来捣乱。
她本来就是赵兴河抢了丈夫的生产队长有意见,这也算是冤家路窄。
“大不了一起上工,谁怕谁!”
“你带头瓜分集体财产还有理了,俺要上公社告你去!!”
吴梦娟的威胁没有让赵兴河让步,反而一脸冷笑地盯着在场众人,说道:“告,随便去告!到时候大家一起饿肚子!”
“来来来,我看看谁还愿意集体上工,都给我举手!”
“只要超过一半,我立马恢复之前的集体上工!”
吴梦娟听到这话,也开始嚷嚷,“恢复就恢复,谁怕谁!”
“俺们早就不想这样,大家跟我一起,咱们还是按以前。”
李红旗当生产队长时,吴梦娟哪上过工,而且工分还是村里最多的那批。
如今赵兴河当了生产队长,加上把土地一分,吴梦娟立马不乐意。
还是以前集体上工时候舒服,她啥活不用干,只要偷偷懒,就能轻轻松松拿到工分。
和以前比,现在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吴梦娟的话引来李五连一群懒汉的支持。
没分田地之前,他们盼着分地,想着分到水田能直接偷懒。
可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以前集体上工时,还能偷懒睡觉,现在可不行,都要老老实实除草。
现在他们又有些怀念集体上工的日子。
吴梦娟和李五连七八个人举手,多数人都在犹豫。
有了自己土地,也就有了盼头,他们自然不愿意回到那吃大锅饭的时代。
不但吃不饱,工分经常被人给偷,一点都不公平。
现在多少,多劳多得,干多干少都是自家的。
“还有人吗?还有人要集体上工吗?”赵兴河冷眼盯着所有村民,看看还没有人举手。
吴梦娟看了眼周围,发现只有几个人举手,顿时心里急了。
对着周围村民喊,“你们不想集体上工吗?以前大家一起上工多好。”
李婶满脸讥讽地看着吴梦娟,“是好,你天天不干活还分我们的工分,你自己可是好了,我们累死也吃不饱。”
“成天替你们这些懒汉上工,这谁愿意!”
吴梦娟立马不服,回怼李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为大家考虑,怎么就成偷工分了,这分化肥本来就不公平,是赵兴河这个生产队长做的有问题。”
“俺们家红旗当生产队长那会,可是公平多了。”
吴梦娟闭着眼睛说瞎话,连周红都有些看不下去,对着她说道:“对,是真公平,就你们一家子的工分高,还不干活!怎么有脸说这话的!”
吴梦娟还想说话,李红旗连忙把她拉住。
再说下去可就引发众怒,现在他可不是生产队长了。
见众人熄火不发牢骚了,赵兴河环视一周,问道:“化肥就是按亩数分,谁还有意见?”
经过刚才赵兴河的强势警告,再也没人敢有意见,老老实实举手同意。
连刺头二狗妈也不说话。
要真回到集体上工时代,她这样的底层人一样吃不饱,现在至少有了点希望。
没人闹事,接下来分化肥的事就进行的很顺利。
每家拿来水桶过秤,按照亩数领化肥,各家领了化肥就赶紧往地里撒,生怕影响效果。
经过一上午忙碌,终于把几十袋化肥分完,各家连午饭都来不及吃,扛着化肥就去地里干活。
在地里转了一圈,赵兴河便放心。
李五连几个懒汉也老老实实撒化肥,就是他们地里的草有些多,还没除草呢。
对于这些事,赵兴河也懒得管,在交公粮的前提下,各家都是对自身负责。
粮食多了,来年就饿不着肚子,粮食少了,那就得去黑市买。
吃过午饭后,赵兴河骑着自行车去公社找张达。
要想猎杀山上的那头羚牛,得要几条好枪。
他手上的那把破猎枪绝对不行,这次就是通过张达民兵连的关系,借点枪用。
也不知道羚牛体内有没有牛黄,只能赌一把。
赌赢了吃香喝辣,赌输了也不亏,光是牛肉就能卖不少钱。
牛肉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稀缺货,比猪肉还稀罕。
骑了两个小时来到公社门口,张达正坐在门口抽烟,把自行车锁好,赵兴河直接来到他身边。
“给我来根,一路可累死我了。”赵兴河伸手向张达要烟。
张达笑了声,扔给赵兴河根大前门,问:“都当生产队长了,你还有空往公社跑,够闲的呀。”
赵兴河点燃香烟,狠狠吸了口,回味一番后,这才对着张达说:“村里上工又不用我看着,过来找你有点事。”
听赵兴河有事,张达问道:“啥事?”
赵兴河回答,“昨天在县城药材公司听说收牛黄,我这又想起来山上有头羚牛,想碰碰运气,找你借点家伙用。”
听到牛黄,张达拍了下脑门,“牛黄的事药材公司早就下了通知,给了天价,但这玩意太稀罕,可不好找。”
“你要是早两天过来家伙随便拿,现在不大行,我爹说上面来检查,不好外借。”
听到这话,赵兴河有些失望,这没有好枪,没法上山。
羚牛奔跑速度快,就他手里那个破猎枪,一枪打不中,光是装填弹药的功夫就得死在牛角下。
“那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赵兴河无奈地说。
一根烟抽完,张达想了个法子,说道;“我有个办法,你在民兵连这里挂个职,这也算内部用枪,上面管不着。”
“就以正规训练的理由出去,做好记录应该没问题。”
听到这话,赵兴河心中一喜,民兵连也是个好去处。
这个年代,民兵的权利很大,下边村子维护治安都要请民兵。
“也行,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第一次见张叔,总得带点东西。”说完话,不待张达开口,就跑去供销社花十块钱,买了两条大前门。
不多不少,让人找不到拒绝理由。
把大前门揣在兜里,赵兴河跟着张达直奔民兵连长办公室。
进到办公室里面终于见到张达老爹张猛,一脸络腮胡,身上穿着军绿色褂子,桌子上还放着手枪。
张达大大咧咧来到老爹面前说道:“爹,我这兄弟打算进民兵连,你看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