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罗闻氏提供了县城几家酒楼的地址,还写了介绍信,但李暖玉心里仍然不踏实。
那些酒楼的经营状况究竟如何,万一生意不好,或被罗员外折腾得快濒临倒闭,莫说介绍几家,哪怕是介绍几十家这样的铺子,也没法做生意。
思来想去,李暖玉同李琼玉李景晨商议,决定先到县城打探一下虚实。
好在有马车代步,来去的速度也快。
“三哥,不如让我骑马去吧。”李暖玉提议说。
她心里盘算着,趁着这次考察酒楼的机会,没准还能找到其他商机也说不定呢。
李景晨闻言立刻摇头反对,“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去县城?不行不行,还是我去吧。”
李琼玉摇摇头,皱眉说,“可是三哥,你一个人办事,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我怎么就不行了?”李景晨不服气地拍拍胸口,“二妹,从开铺子到去罗家庄办事,哪次不是我出力最多?我比大哥二哥都靠得住!”
李琼玉眨了眨眼,这话倒是不假。
可想起母亲平昌王妃的叮嘱,说三哥单独出门不能走太远,他会一准去惹事,心里便犹豫不决。
眼看两人争执不下,李暖玉莞尔一笑,“二姐,三哥,你们别争了。要不这样,我和三哥一同前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这还差不多!”李景晨高兴地拍着腿。
兄妹俩回家,将事情告知平昌王夫妇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赶着马车出发了。
以防万一在县城门口因为他们的外地口音,引起守城兵们的盘查,早在前一天,世子李景明特意帮他们向高里正要了一份通行文书。
证明他们是本县丰谷乡柳树村的村民。
马车行路快,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就赶到了县城。
这会儿已经上午过半时分,城门口那里,却仍然排着长长的队伍。
好像在搜查着什么。
李景晨取出通行证,皱起眉头,“里正开的这张文书凭证,但愿能派上用场。”
“三哥不用担心,你看他们查的是从城里出来的人,没查进城的。”李暖玉指了指前方说。
李景晨定睛看去,拍着腿笑道,“嗨,还真的是呢,那我们还担心什么?不过,好奇怪,他们在查什么?”
他抖了抖马儿缰绳,将马车往前赶去。
一个城门兵只淡淡看了眼李景辰,果然没有查马车,反而朝他们不耐烦地挥手,“走快点,别挡道。”
李景晨嘿嘿一笑,抖了抖了马儿缰绳,将马车飞快赶进了城门内。
只是,他们的马车才走了几十步远,就被一个小叫花子拦住了去路。
李景晨正要发火,却听那小叫花子惊喜地喊道,“三哥,是我,寒墨!”
声音耳熟。
李景晨定睛一看,果然是吕寒墨。
吕寒墨的脸上,黑一团灰一团,也不知抹的是什么。衣裳也比上次看到的更加破旧,头发没有扎发髻,乱糟糟披散着。
唯独咧嘴笑的牙,格外的白。
李景晨没好气地瞪眼,“吕寒墨,你搞什么名堂?”
马车里,听说是吕寒墨拦住了马车,李暖玉连忙扯开帘子来看。
“吕寒墨,你怎么这副打扮,你不会又要离家出走吧?你不怕你姐打你么?”李暖玉好笑地打量着吕寒墨。
这熊孩子,一天天的尽惹事!
“我姐……才不会打我,她已经走了。”吕寒墨咬了咬唇,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你姐……她去哪里了?”李暖玉一时没听懂。
“吕寒墨,你是不是怕我们向你姐告状,你才故意这么说的?”李景晨冷哼,“我才不上你的当,我现在就去县衙门找你爹去!”
李景晨从马车上走下来,拽着吕寒墨就往马车上拎。
“不劳三哥哥动手,我自己上去。”吕寒墨往左右看了看,没有反抗,任由李景晨将他拎进了马车里。
进了马车后,他还一脸警觉地往城门那里瞧了瞧,“三哥,你们把马车赶得离城门远一些吧?”
“为什么?”李暖玉眯着眼,“城门口有你的仇人吗?”
“你小子也会有仇人?你可是县令大人的儿子啊。”李景晨睁大双眼,好奇问道。
“我……我是悄悄跑出来的,我爹在派人找我,我担心,城门兵认出我后,会向我爹汇报。”吕寒墨叹了口气,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哼,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惹了事情,气走了你的姐姐,气得你爹要打你,你怕打就想悄悄逃出县城,是也不是?”李景晨拎着吕寒墨的耳朵。
“才不是!”吕寒墨红着眼睛,“我没惹事,是他们先欺负我姐姐的,我……我给我姐姐报仇,打了我继母一拳。
“我爹非说是我姐姐教唆我打的,可姐并没有教唆我。我爹不听我解释,罚我姐下跪祠堂,继母还不给她饭吃。
“她膝盖都跪烂了,继母还不请大夫,嬷嬷只好带着我姐到外面看病去了。
“我继母得知后,又要罚我,我才不愿意受罚,我就跑出来了。本想装成叫花子混出城门去,可没想到,城门那里在盘查。”
吕寒墨越说越气愤,小脸因为激动而涨红一片。
李暖玉和李景晨惊讶得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吕寒墨。
“如今你姐姐去了哪里?”李暖玉问道。
“暂时去了林嬷嬷家,林嬷嬷的儿子在县城置办了房子,我姐姐如果不回家的话,应该去了那里。”吕寒墨抹了泪说。
“三哥,先去看看吕姑娘吧?”跪得膝盖都烂掉了,这得有多严重?
“不,我不想回县城,能不能先送我出城去?”吕寒墨慌忙拉住李景晨的袖子。
一副惊恐无助的样子,越发让李暖玉惊讶,县令两口子,究竟怎么虐待了前妻的儿女,让两姐弟都不喜回家?
“你出了城又去偷包子吃不成?上回遇到我们不罚你,别人可没有那么好的心了,说不定直接打死你,打得你半死不活,双腿不能行路,你怕不怕?”李景晨沉着脸提醒吕寒墨说。
“双腿断了,可就跑不了路了,你爹会很快抓到你。”李暖玉也提醒。
吕寒墨的脸色,越发死白一片。
看着他一副无助的样子,李暖玉摇摇头说,“你先藏在我们车上,只要我们不让人搜车,谁也不知道车上藏着你。我们先去看你姐姐,等我们办好了事情,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出城。”
吕寒墨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李暖玉惊喜道,“三姐姐,你说话当真?”
“当真,我不骗小孩。”李暖玉笑道。
“瞧瞧你,既无胆,又无谋,还敢再次离家出走?呵呵,小墨子,多跟着你三哥我,学学怎么离家出走吧。”李景晨抖了抖马车绳子,将马车往前赶去。
吕寒墨咧嘴笑着点头,“是,三哥。”
李景晨问了吕寒墨地址,马车跑了一段路后,驶进了一处小胡同。
吕寒墨指着胡同里第三家小院子说,“那就是林嬷嬷的家。”
院子门半开着,门口停着一座二人抬的小轿。
李景晨将马车停在胡同口,和李暖玉吕寒墨朝小院走去。
谁知,吕寒墨走近后,看了眼两个轿夫,忽然拔腿就跑。
李景晨眸光一沉,飞快抓住他,“你跑什么?”
“来……来人了。”吕寒墨吓得瑟瑟发抖。
“什么来人?”李景晨没听明白。
这时,只见那两个轿夫走向了吕寒墨,毕恭毕敬地行着大礼,“少爷。”
“别喊,别喊!”吕寒墨拼命地朝那两个轿夫摆手。
两个轿夫一头雾水,不光不听吕寒墨的,还大声朝宅子里喊,“老爷,少爷在门外呢。”
“什么?他也来了?”一声威严的声音从宅子里传来,“叫他滚过来!”
吕寒墨急得要哭了,瞪一眼李景晨,又恶狠狠指着两个轿夫低声警告,“我饶不了你们,哼!”
两个轿夫苦着脸,“少爷,老爷知道你又不见了,十分担心,到处派人找你呢。”
“我不要他管!”吕寒墨气得跺脚,又哀求李景晨,“三哥,快带我走,我不想见我爹。”
李暖玉却摇摇头,“不行,你爹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若是不进去见他,他只会更加罚你,要不这样吧,我们陪你进去,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县令家大方的赏了她家一千银子,怎么着也得亲自见一见感谢一番。
没准将来还能倚靠县令办事也说不准。
再说他们还被两个轿夫看到了,不去见一见县令,那属实没有礼数,县令还会怪罪他们放跑吕寒墨。
“没错,我们陪你一起进去。”李景晨拍拍吕寒墨的肩头,“有事我帮你说话,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坦坦****,别像小媳妇似的藏着躲着。”
吕寒墨看了眼李暖玉,又看向李景晨,见两人都在鼓励安慰他,他这才点了点头,“好,我听三哥三姐的。”
李暖玉和李景晨,一左一右拉着吕寒墨的胳膊,进了院里。
正屋门口,守着两个衙役。
衙役们看到吕寒墨,齐刷刷行着礼,“少爷。”
吕寒墨嫌弃地瞪了他们一眼,耷拉着脑袋,跟着李暖玉和李景晨进了正屋。
屋里的上首,坐着一个表情威严的中年男人,一个老妇和一对中年男女,毕恭毕敬站在县令的身侧汇报着什么。
他们看到吕寒墨走进来,一起喊了声,“少爷。”
吕寒墨只淡淡应了声,走到威严中年男人的跟前,低着头喊道,“爹。”
李暖玉和李景晨,走上前,正要行礼问安,哪知吕县令看到李景晨时,忽然脸色大变,从椅子上走下来,搀扶起李景晨。
“小郎君不必多礼。”又朝李暖玉抬手,“姑娘不必客气。”
吕县令打量着两人,“你们可是救助小儿的李家郎君和李姑娘?”
“正是。”李景晨和李暖玉一起应声。
“你们是小儿的救命恩人,不需多礼,请坐,请上坐。”吕县令拉着李景晨的手,亲自引到贵客位上坐下,又请李暖玉坐在李景晨一旁。
而他也没有再坐到主座上,只是走到李景晨的对面坐下了。
李暖玉看得越发疑惑不已,这个县令的待客之道,可着实的有些奇怪。
按说,再尊贵的客人,也不至于让他不坐主座移步到副座吧?
她心中疑惑,便悄悄扯了扯李景晨的袖子。
李景晨虽然顽逆,平时做事各种不着调,但这种场合该有的礼节,他还是知晓的,李景晨也发现了吕县令的行为十分古怪。
李暖玉提醒他,他朝李暖玉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救助令郎,举手之劳而已,县令大人太客气了。”李景晨拱手还礼。
“对了,你们这次来县城,是来游玩,还是来办事?”吕县令一改刚才坐在主座上的威严,一脸温和地朝李景晨点头问道。
“我们来查几个酒楼的生意情况,再顺便看看县城的街景。”李景城颔首。
“原来如此……本县城虽然比不得京城的繁华,但也有几处街市十分热闹,一日半日的看不全,你们不如在县城住下来,慢慢欣赏如何?那酒楼客栈人多嘲杂,不适合你们居住,你们不嫌弃的话,到我府上住下吧?犬子寒墨也十分期待你们住下。”吕县令说着,拽了把吕寒墨。
吕寒墨自打进了屋里起,就开始提心吊胆起来,以为进门就会挨上一个大巴掌再罚下跪。
哪知,不仅没挨打,也没有下跪,还压根没理会他,而是一直拉着李景晨李暖玉兄妹说些奇怪的话。
他爹葫芦里究竟在卖啥药啊?吕寒墨看不懂。
不过,他爹居然让李景晨和李暖玉住进他家去,他还是高兴的。
被抓了个正着,他一个人回家会受罚,多了李景晨和李暖玉替他挡着,他会好受些。
“这……”李暖玉很吃惊,县令请他们进府里住?“如此,多谢县令大人。”
她同意了,看到吕寒墨见到县令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她还真担心县令打吕寒墨,且替这小子挡一挡吧。
再说,她还没看到吕寒香,也不知那姑娘的情况怎样。
李景晨见李暖玉同意了,自然也不反对,“恭敬不如从命。”
“来人,摆驾回府!”吕县令站起身来,朝门外大声喊道。
离开时,因为县令坐的是单人小轿再坐不下吕寒墨,县令便让吕寒墨坐上李景晨李暖玉的马车,还再三叮嘱吕寒墨在马车里不得调皮,又跟李景晨道了声辛苦,这才坐进了轿子里,指挥着下属们摆驾离开。
李暖玉和李景晨,越发看得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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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县令府后宅后,由县令亲自安排,李暖玉和李景晨住进了上房。
县令夫人得知后,冷着脸问身边人,“大人疯了么?两个不相干的人,居然请进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