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风凌岳,我想找……”风凌岳虚弱地撑起身子,看了眼口音跟李家人完全不同的晏泽,敛了神色又说道,“我想找从京城迁来,现居丰谷乡柳树村的李承恩老爷一家。事关李家满门性命,耽误不得。“
李韵玉闻言冷笑一声,绣花针在指间转了个圈,“呵,好大的口气。我们李家在永平县安分守己,能有什么性命之忧?你这病秧子莫不是来招摇撞骗的?”
“大姐……”李暖玉轻轻按住李韵玉的手腕,转头凝视风凌岳苍白的脸,“你是京城口音,你从京城而来的?”
李暖玉打量着风凌岳,眸光微缩。
“正是,我刚从京城而来。”风凌岳喘息了两口气,又说道,“事情紧急,我想当面跟李老爷说。”
“谁让你来找李家人的?”李韵玉又问道。
“没有谁,是我自己要来的。”风凌岳的目光在晏泽身上短暂停留,注意到他不同于京城口音的方言腔调,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微微侧身,避开晏泽的视线范围,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李承恩老爷曾对我有救命之恩。前些日子我在京城偶然听闻有人要对李家不利,特来报信。”
李韵玉的绣花针在绸缎上猛地一顿,针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哦?我爹才不会轻易出手救人,被他救的人,屈指可数。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瘦竹竿似的病秧子?”
“大姐!”李暖玉急忙按住李韵玉的手,转头对风凌岳温声道,“风公子别见怪,我大姐性子直。既然事关重大,我这就送你回村见我父亲。”
这个人文质彬彬,身体又极度虚弱,一看便是长途奔波而来。
而且打扮不俗,却没有带一个仆人。
若不是真心来报信,一个书生不会疲于奔波来报信。
那么极有可能,是他不想让事情被更多人知道,才单独舍命来报信。
风凌岳刚要道谢,绣庄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
吕寒墨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发髻散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暖玉!我姐姐不见了!她留下一封信说要出家,可我找遍附近庵堂都没看到她……”
话说到一半,吕寒墨这才注意到屋内诡异的气氛。
他的目光在陌生男子风凌岳和沉默的晏泽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落在李暖玉紧锁的眉头上。
李暖玉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陷入两难。
一边是可能危及全家的紧急消息,一边是生死未卜的闺中密友。
她咬了咬下唇,正要开口——
“我送他回村。”晏泽突然出声,声音低沉如深潭水,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风凌岳完全笼罩,“李叔认得我。”
有晏泽送走,李韵玉求之不得。
她斜睨着风凌岳,“晏泽是我们邻居,他送你去村里也是一样的,他虽不是李家人,可比某些来历不明的家伙可靠多了。”
风凌岳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拱手道,“多谢姑娘收留。待见过李老爷,在下定当重谢。”
“谁稀罕你的谢礼。”李韵玉转身走向绣架,背对着众人道,“要走就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晏泽已经利落地收拾好随身短刀和水囊,伸手扶起风凌岳时。
李暖玉匆匆从荷包里取出一包参片塞给晏泽:“路上给他含一片,别让他昏过去。”她的指尖在晏泽掌心短暂停留,“万事小心。”
晏泽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深邃的目光在李暖玉担忧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带着风凌岳大步离开。
门帘落下时,李韵玉的绣花针突然刺破了指尖,一滴血珠落在雪白的绸缎上,像朵小小的红梅。
“该死。”她低声咒骂,却不知是在恼自己的失手,还是别的什么。
吕寒墨这时才敢出声:“暖玉,我姐姐她……”
李暖玉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药箱:“边走边说,寒香姐最后去了哪里?”
两人匆匆离去后,李韵玉独自站在空****的绣庄里。
她缓缓展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风凌岳方才出示的那枚刻着“平昌”二字和梅花的玉佩。
阳光透过窗棂,在玉佩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也照亮了她眼中复杂的情绪。
这是她之前丢失的玉佩!
怎么在风凌岳的手里?
-
晏泽骑马,带着风凌岳回了村。
他将风凌岳送到李家宅院门前,便拱手告辞:“我还有事情要忙,就送到这里了。”
风凌岳虚弱地靠在朱漆大门上,看着晏泽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村路尽头,这才抬手叩响了门环。
铜环撞击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开门的正是平昌王本人。
这位昔日的王爷虽已隐居多月,眉宇间的威严却丝毫未减。
他锐利的目光在风凌岳苍白的脸上逡巡,当听到对方自称是京城来的报信人时,平昌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眸光也微微缩起。
“进来吧。”平昌王侧身让开一条路,声音低沉如铁。
正厅内,平昌王亲自斟了杯热茶推给风凌岳,却在对方伸手接杯时突然发问:“风丞相是你什么人?”
风凌岳握着茶杯的青白指节微微抖了抖,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平昌王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
“王爷……认得家父?”风凌岳的声音有些发颤。
平昌王冷笑一声,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去年的金銮殿上,风丞相弹劾本王意图谋反时,可没少出力啊。你这次前来,是奉风丞相的命令,前来看本王家的笑话的吧?不过,没承他的愿,本王一家,都没饿死!”
风凌岳抬起头,微微叹了声,“在下跟家父的理念一向不和,在下是单独来镇安府的,家父并不知。若不然,也不会只身前来。再说了,我父亲真要看王爷一家的笑话,只会安排仆人前来,还会多安排些人前来,何必只安排我一人呢?我一人又能看得了多少笑话?在下出于个人良知,是来报信的。”
平昌王妃看他一眼,按住了平昌王的手,“老爷,你先让他说完。”
平昌王的眼神微缩,“那你且说说,你来报什么信?”
“在下偶然听闻皇上要选李家女和亲,这才冒死前来报信!”风凌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