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姮此时也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可爱得像坠入凡尘的小精灵。
松开环抱着妹妹的胳膊,伸出小手,无声地喊:“娘亲,抱~”
李寒烟的心都要被萌化了,走过去俯身亲亲她的脸颊。
看李瑶也哼哼唧唧似是要醒,干脆坐在**,把两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陆折玉就是这个时候敲门的。
他的战马烈风跑得飞快,即使在城中绕了一大圈,跟李寒烟到家的时间却差不了多少。
李寒烟给两个小姑娘把外衣穿好,才示意陆尘可以开门了。
甜香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陆折玉抬头向屋中望去,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三人,空****的心脏乍然被填得满满当当。
李寒烟还披着自己的墨色斗篷,两个小女孩都被她紧紧拢在怀里。
瑶儿正伸手去够她发上的黄金簪子,李寒烟清澈明亮的瞳孔中满是无奈的宠溺,跟陆姮对视一眼,把簪子拔下来塞到小女儿手里。
她梳了高髻的头发彻底松散下来,漆黑顺滑的长发柔柔地搭在肩膀上,一直垂落至腰身。
陆姮自然而然挨过去,把脸贴在她发间。
暖阳夕照,橘色的日光斜斜打在李寒烟清丽的面容上,把她的笑意映衬得越发温柔可亲。
陆折玉的心中微微发痒,不自然地垂下眼帘:
“屋里怎么这么热?”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李寒烟敛起笑容,还未开口,就见陆尘一本正经地抱拳挡在陆折玉面前。
“瑶儿妹妹身中寒蛊,屋里自然需要热一些。”
陆折玉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傻话,薄唇抿紧,拍拍身后的麻袋,冲着陆尘道:
“给瑶儿治病的东西,我带来了。”
“你带着妹妹先出去,我跟你娘亲有话说。”
陆尘转头看李寒烟。
李寒烟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从床榻上站起来。
芳草领着陆尘和陆姮退出房门。
“北狄王族中最有名的巫医,赤那。”
陆折玉一刀斩开麻袋的细绳,里面立刻钻出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红发老头。
诡异浓郁的药香乍然充斥满了整个房间。
李瑶皱皱鼻子:
“娘亲,臭……”
陆折玉也默默背过脸去。
李寒烟见状,仿佛明白了什么,温声问道:“老人家,他们中的确是北狄的蛊毒,对吗?”
赤那转转眼睛,看也不看陆折玉,三步两步走过去抓住李瑶的小手,指尖一下子划破她白皙娇嫩的手腕。
隐隐透着乌色的血滴溅落在地面,陆折玉眉头一皱,抽剑压在赤那的颈侧,立时抵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敢伤她,本世子立时让你们全族陪葬。”
赤那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俯身,凑在李瑶腕间嗅了嗅:
“伤情蛊。”
他叽里咕噜地嘟囔一句。
这与南都医师的诊断结果不同。
李寒烟紧抿着唇:
“老人家可有解药?”
赤那抬头瞥一眼这个温柔漂亮的中原女人。
“你不怕我害她?”
他操着一口撇脚的中原官话,呲牙怪笑。
“我可是北狄人。”
李寒烟抱紧李瑶:
“医者仁心两地同,方才您一露面就直奔瑶儿来,眼中无丝毫杂念,直指她的病因,我愿意信您。”
药痴古怪,但对病人大多心最诚,在救人的药中掺假,他们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
“而且,我接触过很多北狄女子,还养了两个北狄血脉的孩子,我不会因为您是北狄人就心存偏见,错过给女儿治病的良机。”
赤那看着李寒烟如水澄澈的杏眼,默了默,直起身,看向窗外。
两双蓝绿色的幽瞳闪过,赤那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奢望。
那两双眼睛,很像已逝的小王姬……
他一边踱步到窗边,一边慢慢开口:
“伤情蛊虫以血滋养,中蛊后,最方便的就是找到下蛊的人欢好一夜,药到病除,两个人从此还会爱恋非常,如胶似漆。”
陆折玉按着剑柄:
“她还不满三岁!你个死老头安的什么心?”
赤那眯了眯眼,继续往下说。
“若是找不到蛊主,便只能同碰到的第一个异性鱼水相和,蛊毒虽不能一次除净,但天长日久处下去,倒是可以慢慢消解。”
“只是期间,中蛊之人对这异性的依恋会近乎病态,在解蛊之前,仅是肌肤相触都会饥渴难耐……”
赤那邪笑着看一眼陆折玉。
陆折玉冰砌雪塑般的冷面罕见地飞上一抹可疑的红。
李寒烟皱了皱眉:
“就没有其它能根除的解法?”
赤那晃晃脑袋:
“那要看陆世子准备出什么价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眼前一黑,喉咙被紧紧勒住。
“死老头!”
“你今日不救我妹妹,便把命留在这里。”
陆尘拉着陆姮从窗外飞跳到赤那身上,两人一边一个,恶狠狠勒住赤那的脖子。
“妹妹?”
赤那浑浊的眼珠滴溜一转,落在李寒烟身上。
“是你养大了他们?”
李寒烟点点头。
赤那环视陆尘和陆姮周身。
皮肤白皙娇嫩,四肢灵活,面透红晕。
一看就是家里精心教养的公子小姐。
能在中原把两个北狄血脉的孩子养成这样,这个女人是费了心的。
“说,我说!”
赤那在陆尘和陆姮的重压下终于松口。
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一眼陆尘和陆姮。
离得近了,赤那清晰地看到了他们蓝绿色的瞳仁和金褐色的卷发,是北狄王族特有的标志。
这两人大约都是流亡在外的那位小王姬所生,不知如何,被一个中原女子收养。
北狄王族的命运如今危如累卵,小王姬的孩子,还要拜托这个女人。
如此,他不介意送她个人情。
“想要用药根除,自然也是有法子的,只是麻烦些。”
赤那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旁边桌案的纸笔匆匆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药名:
“照着这个每日服药三次,再每晚泡一次药浴,不出三年,便能把蛊虫余毒逼出。”
“这小孩只是中了她爹血脉带来的余毒,并不严重,喝上几副药就会精神起来,运气好的话,有个两年也就差不多了。”
李寒烟接过药方,细细扫过,见是一些清热解毒通畅筋脉的药材,与南都的神医说的一样,特别加上了雪苁蓉。
两相对应,想来这方子没错,她松了口气,拱手拜了拜。
“多谢神医!”
陆折玉见赤那无话再说,便伸手拎起他的后领把人塞回麻袋。
赤那挣扎:“死阎王,你带我出来的时候承诺过什么,可不能赖账!”
李寒烟眉目浅蹙,心中微微慌乱。
陆折玉不会为了瑶儿,答应了北狄人什么过分的请求吧?
瑶儿的病重要,但北境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安宁更重要,不能因为她们的私心毁于一旦。
“陆折玉!”
李寒烟有些心急,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