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高宗皇帝不再是口头奖励,而是实打实的好处。
燕郡王和燕亲王一字之差,可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郡王级别就封之后,只能领私兵护卫五百。
但是亲王就不一样了,可以领私兵卫队三千。
俸银也不一样。
郡王级别,一年只有白银一万两,而亲王级别却是一年五万。
也是因为如此。
高宗皇帝的儿子在加冠成年之后,除了大皇子作为长子被封了亲王衔以外,其他的都是郡王。
没办法。
由于生的儿子太多,要是都加封亲王,再算上宗室里其他支脉的老王,每一年光是发俸银就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这里面的门道,宁安是很清楚的。
所以,尽管他很有信心,但还是变得更加认真起来。
不然错失了好处,有够心疼的。
内侍们去拿香点香的功夫,宁安敛容闭目,养精蓄锐。
片刻。
殿中立起大鼎,一炷细香插入鼎中。
“殿下,可以开始了。”
太监一声提醒,宁安猛然睁开眼睛,开始翻看手中账册。
一页,一页的,迅速翻动着。
大殿内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宁安。
他们真想见识一下,是不是真有人能做到过目不忘。
一炷香,显然是不耐燃的。
随着香头红点明灭,很快,大鼎内的细香就燃烧到了尽头。
“殿下,时辰到了。”
宁安立刻放下账册,将之交给了伺候在一旁的内侍,拱手道。
“父皇,儿臣已经全部记下。”
“请父皇考教!”
高宗皇帝怀疑的目光在宁安身上逡巡,不敢置信道。
“当真?”
那本账册他可是刚看过。
里面记载的各种数目,条陈,繁杂无比。
他平日里也算自诩是聪明人,可这会儿功夫连账册开头是什么都快忘干净了。
有好处招手,宁安哪里还顾忌皇帝的心思,点头道。
“儿臣确已全部记下。”
高宗皇帝冲着内侍招手。
“把账册拿给朕,朕要亲自考教一番。”
内侍遵旨,快步送上账册。
高宗皇帝看了看宁安,方才低头翻起了账册。
随意地翻看了几页,高宗皇帝问道。
“此番镇国公出征西北,用了多少草料?”
宁安不假思索道。
“镇国公此番大捷,共用骑兵两万,一骑双马。”
“一马每日耗费草料十五斤,耗时五十七天,共耗费草料一千七百一十万余斤。”
“运输草料过程中的损耗则是三百五十三万余斤。”
“共计,两千又六十三万余斤。”
“此条陈位于账册第七页,第四列(古书不是横行乃是竖列)。”
高宗皇帝心下一惊,赶忙查看页数。
正是第七页,第四列。
数目,名目一字不差!
这下,高宗皇帝是真有些心慌了,追问道。
“那耗费的精料呢?”
“战场之上消耗大,马光吃草料可不行,得补充精料。”
宁安淡笑道。
“战马每日耗精豆料四斤半,五十七天,共耗费精豆料一千又二十六万余斤。”
“运输损耗......”
宁安还没说完,高宗皇帝听到这个,突然激动道。
“错了!”
“你记错了,十九!”
“账册上写的是共耗费精豆料一千四百二十六万斤,你记错了!”
“你输了!”
宁安摇头。
“是父皇错了。”
高宗皇帝腾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下阶陛,站到宁安面前,差点把账册伸到宁安脸上。
他一个一个指着账册上的文字,怒不可遏道。
“朕错了?”
“你自己看,这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耗费精豆料一千四百二十六万斤。”
“这可不是你说的一千又二十六万余斤!”
宁安顶着高宗皇帝的咆哮,淡笑着提醒道。
“字虽没错,可数目却是算错了。”
“父皇不妨再算一遍。”
高宗皇帝一愣,忙低头看向账册。
“一骑双马,一马日耗精豆料四斤半,出战五十七天......”
账册,高宗皇帝还是看习惯了的。
他略一心算,就明白,一千四百万这个数字太大了。
纵然准确的数目他一时间算不了那么快,但大致的数目他却能够确定。
“十九,你。”
高宗皇帝指着宁安,震惊道。
“你在背账册的时候,还有心思揪出账册的错谬之处?”
宁安淡笑道。
“这并不算难。”
闻言,高宗皇帝面色复杂地看着宁安,久久无言。
半晌。
高宗皇帝点头道。
“十九,你赢了。”
“朕会下旨晋升你为燕亲王,并着礼部为你举办封王大典。”
宁安微笑谢恩。
“儿臣,谢父皇赏赐。”
高宗皇帝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说道。
“十九,你今日可谓是一鸣惊人,让朕刮目相看。”
宁安自谦道。
“父皇谬赞。”
高宗皇帝却摆手道。
“欸,这是你应得的。”
转而,高宗皇帝笑道。
“朕原本是给你准备了三关,眼下还有一关,你可愿意接着闯一闯?”
“闯过了,朕会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和你几个皇兄一样的机会!”
“你明白吗?”
宁安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
“儿臣明白。”
还能是什么机会?
不就是夺嫡争皇位的机会。
但他早就规划好了路线,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机会而放弃。
还是那句话。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与其被皇帝像养蛊一样和其他皇子争出蛊王,倒不如自己去打下一片天。
两世灵魂相容,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实力!
“父皇好意,儿臣心领。”
“但,儿臣拒绝!”
宁安坚决否掉了这个所谓的机会。
高宗皇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塌了下来,他阴沉着脸道。
“十九,你知道拒绝朕的后果吗?”
宁安肃然道。
“知道。”
“但儿臣胸无大志,只想为我大离镇守平狄城,算是为祖宗创下的家业尽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高宗皇帝拂袖而走。
“真是木头脑袋,不可雕的朽木!朽木!”
重新坐回龙椅,高宗皇帝怒道。
“朕的提议,哪里是那么好拒绝的。”
“这关,你是闯也得闯,不闯也得闯!”
“听题!”
宁安原本一直微微低垂以示恭敬的头,突然仰了起来,他傲然立于殿中,温声但又坚如磐石道。
“父皇见谅。”
“此关,儿臣不愿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