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的态度不容拒绝,闻春声便带了如日如月几个丫鬟前往寿松园。
行至寿松园,气氛并不如闻春声想象的那般。
张老太君和蔼地招呼她坐下,又询问了近况:“二郎身体恢复得如何?你独自掌管二房别太操劳,有问题就来问,老身这点精力还是有的……祈安在你身边可还听话?”
闻春声两日不曾踏入景和院,只答:“二爷身体底子好,不多时就可以重新上值了。”
“二**务简单,儿媳还应付得过来。”
“祈安脾气暴躁,但并非是非不分的孩子,好好**一番,未来大有可为。”
“是吗?”张老太君声音微沉,抿了口茶,才慢慢说道,“我怎么听说,他又打伤下人了呢?还是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甄嬷嬷。”
哦?
闻春声心中恍然,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甄嬷嬷醒了之后嚷嚷着要见她,她不愿意听刁奴哭诉,只吩咐了如日去查甄嬷嬷。
还没来得及处理,这甄嬷嬷竟然想了办法避开如日,将消息递到老太君面前,呵……指望着老太君救命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
今日她就要在老太君面前,替卫祈安讨个公道。
“那日,大嫂留给祈安的扳指丢了。”闻春声将事情娓娓道来,“满院下人找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找到了,甄嬷嬷却当着祈安的面,将扳指摔碎。”
“小少爷怒极,不慎打伤罪奴,事后又央求儿媳,给甄嬷嬷请大夫好生照料。”
“不知是何人隐瞒了内情,告到婆母面前?”
张老太君执掌将军府二十多年,无人敢在她面前隐瞒。
但甄嬷嬷只需哭一哭自己挨了卫祈安的打,她便下意识怪罪这个暴躁乖戾的孩子。
如今被闻春声点破,她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微沉:“如此说来,是我错怪祈安了。那你为何故意拖延,不让大夫给甄嬷嬷好生医治?”
“你可知,她是我陪嫁丫鬟,还是三郎的乳母,这么多年在府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婆母别急。”闻春声让如日将东西呈上。
王婆子代张老太君接过,打开自己查看,登时一惊:“这!这竟然……”
“这里面是甄嬷嬷这些年的‘苦劳’。”闻春声声音冰冷,“甄嬷嬷以小少爷力气大,经常打碎玉器为由,偷盗府中物件四十三个。”
“栽赃污蔑小少爷,挑拨云叶和祈安的关系。后又收下云叶的银子,对云叶动私刑鞭打祈安一事,隐瞒不报!”
“除此之外,她还贪污祈安的月银。”
“哦,前几日遗物丢失之事也是甄嬷嬷做的,目的自然是再一次挑拨儿媳和小少爷的关系,方便她继续控制将军府的小少爷,饱中囊私。”
“桩桩件件都写在账本上了,婆母如有不信,可以请甄嬷嬷来当面对峙。”
闻春声每说一句话,张老太君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她知道闻春声不屑于污蔑一个下人,说出来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必了,我相信你。”她大骂一声“糊涂”,也不知是在说甄嬷嬷还是说自己,沉思良久后说道,“那就……把她逐出将军府罢!”
“那四十三件玉器换来的银子还藏在甄嬷嬷儿子的家里,婆母只把她赶出将军府,到底是在惩罚她,还是在奖赏她?”
闻春声没想到张老太君在此事上竟然如此不公正,只得据理力争。
“偷盗、污蔑主子、挑拨主子关系……任何一项罪名都足够打死那刁奴了,婆母为何如此包庇?!”
“若婆母难以决断,不如将她送至官府……”
“够了!”张老太君厉声呵斥,又闭了闭眸子,无奈地说,“当年我身受重伤,若不是她拼死相救,我也活不到现在。救命之恩,我不能取她性命。”
闻春声蓦然冷笑。
怪不得甄嬷嬷如此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她将事情告诉老太君,原来是这样!
救命之恩大过天,但……
“卫祈安是卫将军之子,是您的亲孙子!他这些年受的苦,挨的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若叫外人知晓,只需对您有恩,随意糟践将军府的主子也无妨,这将军府怕是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张老太君被闻春声的话刺得面色难看至极,重重一摔茶杯。
“甄嬷嬷已经得到了她的惩罚,难道你非要她的命才算完吗?我看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儿媳敬婆母是巾帼英雄,以为能给祈安一个公道,如今看来……”闻春声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向外走去,“甄嬷嬷是二房的人,儿媳如何处置,无需婆母定夺。”
“你给我站住!”张老太君气得猛拍桌面,“你如此顶撞,不怕二郎以七出之罪——不顺父母将你休弃吗?!”
这话说得极重,张老太君的本意是借此恐吓闻春声,让她乖乖听话。
但闻春声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冷笑连连:“若婆母想让世人知道,您为了一个欺辱孙子的下人,将把儿媳休弃了,那就尽管去做。”
“你!你!”张老太君被气得说不出话,身体不停颤抖。
忽然有人越过闻春声,上前扶住张老太君。
“母亲息怒,何苦为了一个下人伤了婆媳之间的和气?”
声音清朗带笑,令闻春声一时怔住。
张老太君抓着二儿子的胳膊,激动拍桌:“竟敢顶撞婆母,把她给我抓起来关到祠堂里去!”
她对将军府的掌控早已大不如前,若卫铮不出现,她还不便与闻春声撕破脸皮,但现在有儿子撑腰,她自然要行使婆母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