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王越的带领下,绕到前山,来到西山乡最大的一处村落,也是王氏宗族所在地。
南方山区的乡野,受到地形限制,农户往往分布比较零散,像这里聚集五六十户的情况并不多见。
好在已经有一队护卫队提前过来探路,杜宇身边也还有一队护卫跟着,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
“男爵大人,这边请。”
跟着王越深入村落转了半天,杜宇终于来到一处两进宅院面前。
宅子门楣上没敢悬挂牌匾,但单论占地面积,要比男爵府大得多,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男爵府太寒酸了,不是王家太大。
顾无机在门外等候着,向杜宇点头表示没问题。
杜宇则在王越带领下,信步跨进院门,穿过前院,来到正房堂屋中,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
“诸位都坐吧。”杜宇淡淡道。
没有人觉得杜宇喧宾夺主,男爵大人到治下民户家中用餐,当然不可能是客人的角色,而是以主公的身份。
福伯自然而然地坐在杜宇左手边,王越则带着一位略显矮小的中年汉子和两个年轻人坐在杜宇对面。
八仙桌上摆着炖肉、羊排、鸡汤和一些果蔬,一旁还备着酒杯。
这些东西对杜宇来说司空见惯,但对平民农户来说,已经极富诚意了,毕竟大多数家庭一个月可能才吃得上一点油荤。
王家是用心了的。
“这位就是令弟王超和两位子侄了吧。”杜宇面带笑意,眼神扫过王越两侧,问道。
“男爵大人,正是舍弟王超,犬子王平,还有舍侄王复。”
“嗯,平和复,不错,有志气。”杜宇笑盈盈地看着王越,让王越有一种被看透的恐怖感觉。
他给下一代起名平和复,就是想着有一天能给王家平反冤屈,恢复当年荣光。
男爵大人仅凭名字就发现端倪,如此老于世故,真的只有二十岁吗?
“王家武学走的是什么路数?”杜宇又对着王超问道。
“男爵大人,王家拳架讲究以柔克刚,在武师时期平平无奇,进入武宗阶段后,才会显现出内劲的威力来。”
王越的这位族弟憨厚老实,当即一五一十地回答,完全没意识到杜宇这个问题的深意。
实际上,武师阶段有拳架虽好,但是没有也无妨,只要坚持反复打熬,再保证元气供应,就能畅通无阻地修行至七品武师。
杜宇问所谓的王家武学,更多的是想探探王家的来历到底有多深。
从王超的回答来看,王家有自己专门的拳架,至少曾经是老牌的子爵家族,能够在一县之地作威作福。
王越听懂了杜宇的问题,但他并没有提醒王超。
他想,既然决定选择眼前这位男爵,干脆透底也好,王家展现的价值越大,能得到的才能越多。
杜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正百无聊赖间,越千川终于来了。
杜宇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对越千川问道:“马鞍山那边怎么样?”
“没有问题,沿着河谷大约七八里可以到达马鞍山,那附近都是沙土。”
“有凶兽的踪迹吗?”
“暂时没有发现。”越千川摇了摇头。
“你们去的时候遇到过凶兽吗?”杜宇又看向王越。
王越否认道:“没有遇到凶兽。但是江阴镇曾经有凶兽豺狼出现,袭击过东山乡。”
杜宇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诸位动筷吧,酒就不必了。”
杜宇夹了一筷子,宣布开席。
想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杜宇就认认真真地吃起了饭。
见男爵不像想要交流的样子,王越也不敢多说,一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了顿午饭。
吃完后,杜宇便起身出门,王越几人一路相送,直到村落边缘。
离开之前,杜宇转身盯着王越道:“王蔷夫,你是个聪明人。”
“我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阴镇肯定不会是我的终点,子爵、伯爵也未必够看。”
“我这个人也从来不吝于分享荣华富贵,你想平复王家荣光,甚至想更上一层楼都不难。”
“但是我只会用信得过的人,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说完后,便自顾自地下了西山,留下王家众人相顾无言。
“男爵大人,今天王家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看不明白?”返程路上,顾无机疑惑道。
“呵呵,福伯,你给他讲一讲吧。”杜宇笑道。
福伯轻轻抚着颌下的白须,悠悠地道:“王家跟普通农户不一样,你看出来了吧?”
“对,那个王越是文化人,家里养了武者,还比较注重礼节,连他们家的两个妹妹都比别家清秀一些!”顾无机嘿嘿笑道。
“你说得没错,他们家大概率是破落的贵族,曾经也显贵过。那你觉得,今天王越主动显露他家的底蕴,是为了什么?”
顾无机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试探道:“他今天态度如此恭敬,不可能是想跟我们对着干,是想要投靠男爵大人吗?”
福伯颔首道:“你说的不算错,但是不仅仅是投靠,而是效忠,就像江阳郡四大子爵效忠伯爵那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大少爷临走之前那句话,等于是同意了王家的效忠,但是也提出了条件——不要口头的效忠,需要指天立誓!”
“我没说错吧,大少爷?”
杜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默认了。
福伯叹道:“大少爷,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以前你在伯爵府的时候那么混不吝,别人都说你是江阳犬子。”
“可是自从上次进了监狱以后,我见你做事井井有条,考虑得甚至比我都全面,为什么以前不好好表现呢?那样可能也不至于只拿到男爵了。”
杜宇心中一凛,福伯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是搞不好是真有什么怀疑,毕竟他随时都呆自己在身边,对自己的变化感受尤其深刻。
好在杜宇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自晦避嫌那一套连伯爵都相信了,还对付不了这几个人吗?
杜宇没有犹豫,只是喟叹道:“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真不敢啊。”
“我母亲早亡,偏偏又是伯爵长子,伯爵夫人生怕我抢了她儿子的继承权,对我百般刁难。”
“我如果表现得才华横溢,怕是活不到今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