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瞰之，机要室的下属过来汇报工作，大多都是些寻常文档的归置，程恒野没有多问。
直到他把眸光落在了汪楚霖的最新调人备案上。
“汪科长又找到卧底了？”他语气戏谑。
机要室的人都知道上午的一场乌龙，主任会对汪科长有怨气再正常不过，对于他会关注汪楚霖的事情并不觉得意外。
“汪科长发现了几个异常的目标，怀疑可能是白党或者唐家的人，本田将军要来了，他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汪科长觉得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程恒野钢笔在文件上点了几下，“他要是真那么大公无私，就该先把他侄子抓了，免得连累处长给他善后。”
下属头垂得更低了。
“汪科长这次只带了几个人，只在处里备案，不需要惊动司令部。”
“算他聪明。”
程恒野又看了一眼抓捕地点，把文件扔了回去，“归档吧。”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开门的时候脚步顿住。
“去找个花瓶，把那束玫瑰插好。”
另一边。
沈纫秋从稽查处出来还隐隐后怕，那些枪口距离她的脑门只有两寸。
要不是为了奶娘，她才不要为一个疑似东瀛走狗的人拼命。
不过演这一场戏，也不算完全为了程恒野，还能顺便让那个汪科长吃瘪，她也不算太亏。
二叔扣了她那么多东西，只掏一个酒厂出来可不行。
沈纫秋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跟程恒野确定表面的情人关系。
得准备一场盛大的表白，让程恒野答应了她也不算突兀。
她晃着钱袋子在街上晃，远远竟然看见了汪楚霖。
沈纫秋暗道一句晦气，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沈知锦昨天被她打了一通，不好好在家里养伤，居然让人搀扶着出来逛街，正在对面的一个首饰铺里选项链。
“妹妹，好巧啊。”
沈知锦一听这声音吓得手里的珍珠项链差点没拿稳，身上的伤口都莫名火辣辣地疼。
“姐...姐，我就是出来放放风，现在就回府了。”
她说着垂下了脑袋，带着丫鬟就往外走。
沈纫秋拦在她面前，“妹妹身上还有伤，是有多急的事情，竟然能劳动你？”
以往沈知锦手上破个小口子都恨不得卧床三天，现在被打得这么狠，竟然会爬起来逛街？
反常，太反常了！
“没，没什么事啊，医生说我虽然伤重，但也不能总躺着，也得偶尔出来透透气。”
沈知锦心虚得厉害，连抬头都不敢。
掌柜的看这情形，只当这是一对互相关心的寻常姐妹，笑着帮忙解围。
“这位小姐是来寻首饰的，”掌柜的观察了一下沈纫秋的耳环项链，“就是跟小姐你的差不多的款式。”
找跟她差不多的款式？
她这不是管家随便在路边摊买的吗？沈知锦看得上？
沈纫秋越想越奇怪，审视地打量着沈知锦。
沈知锦的丫鬟气不过，挡在自家小姐面前。
“大小姐，你本来就只是府上的养女，现在什么都要跟二小姐抢就已经很过分了。二小姐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男人，你也不放过吗？”
“闭嘴！”沈知锦瞪了丫鬟一眼。
沈纫秋一瞬间恍然，合着这是看上了程恒野，才要买和她相似的首饰。
沈知锦这个蠢货，竟然真的信了程恒野表面上的儒雅矜贵。
要是她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恐怕跑都来不及。
沈纫秋干脆把耳环和项链摘了下来。
“妹妹喜欢，送你就是。”她塞到沈知锦手里，“记得赔给我一副更好的。”
她以为沈知锦会开心，哪成想这位小姐却突然红了眼眶。
“姐姐不就是觉得程先生非你不可吗？何必这么羞辱我！”
她说完竟然扔下东西哭着跑了出去。
就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动作并不利落。
“不换就不换呗，真小气。”
沈纫秋从地上捡起来耳环和项链，一抬头就又看见了对面鲜花店。
她心里有了主意，才迈步往前走，就又看见了稽查处的人。
汪楚霖跟那天在落霞山时候一样，一脸桀骜，不用猜都知道，这又是过来抓人的。
砰砰砰——
几声枪响，路边的行人纷纷退让。
“别跑！”
汪楚霖穿着皮衣，威风凛凛，前面有两个穿短打的人，步伐敏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沈纫秋无所谓地往外走。
“这回总不能又跟我扯上关系了吧。”
沈纫秋正嘟囔着，就见那两个穿着短打的人竟然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进来。
沈知锦也去而复返，跟在她身上身边的两个丫鬟气势汹汹。
沈纫秋不想惹闲事，转身要往首饰店里走，却被沈知锦的丫鬟拉住了袖子。
“大小姐，跑什么？”
沈纫秋眼看着那两个人越跑越近，想要甩开丫鬟的钳制，没想到又出来了几个小厮挡住了她的路。
沈知锦出门每次都带不少人，偏偏还不喜欢明面上太多人跟着，所以这些人大多分散在各处，只有她有事才会冒出来。
“姐姐，我已经知道了，你骗不了我和爹爹了。”
沈纫秋只觉得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你要是有病就回家养着，不要出来发疯。”
沈纫秋实在不想在这种明显弱势的情况下跟汪楚霖对上。
沈知锦寸步不让，“我告诉你，恒野是我的，就算是你再耍尽心机，他也不会看你一眼，你也别想再骗我爹了，我一会就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把你打回原型。”
刚刚还对沈纫秋有所忌惮的丫鬟现在也硬气极了。
她们刚刚听得真真儿的，那几个稽查处的人分明是说大小姐在稽查处声泪俱下的求爱却被拒绝了。
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从来都是戏曲里最热闹的，也是百姓最爱看的。
尤其是这两女还是姐妹。
周围的人淅淅沥沥地围过来，连刚刚的鸣枪示警都忘了，也要看看这边的热闹。
两个穿短打的人一溜烟跑过人群，小路就彻底被围观的人堵死了。
沈纫秋抬头一看，就对上了程恒野的目光。
他穿着稽查处的制服，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若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
沈纫秋想开口叫他，他已经转身淹没在人群里，身边的丫鬟小厮还在拉着她喋喋不休。
“大小姐，你以后不要再缠着程先生了，他是二小姐看上的人。”
汪楚霖带着人来的时候，他们的话都没停。
那群稽查处的黑衣人根本没法子穿过人群，那两人早就跑没影了，气得汪楚霖砰砰砰又开了几枪。
丫鬟小厮这才吓得让开了路，沈纫秋扭头就要走。
“沈小姐，真巧啊。”汪楚霖阴森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