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主任，你就别装了，你对司令千金都爱理不理的，能为了个村姑进山救人？现在承认自己的间谍身份，还能少吃些苦头。”
汪楚霖语气阴森，像是下一秒就要拿出稽查处的十八般酷刑。
程恒野长睫微微下垂，“为司令尽忠，我死而无憾。只是连累了处长，明明忠心耿耿，却被人扣上了识人不明的帽子。”
汪楚霖还想开口，王瞰之一拍桌子。
“够了！闭上你那比老太太裹脚布还臭的嘴吧。”
汪楚霖不说还好，一说更让王瞰之内疚。
程恒野是个何等清高的读书人，连司令千金的橄榄枝都不屑一顾，现在为了他，为了司令，竟然要跟那样粗鲁的女人虚与逶迤。
他不是去山里救人，他是去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啊。
自己竟然差点被汪楚霖那个蠢货给骗了，险些冤枉了他。
“恒野，这次的事情是你受委屈了，你对司令的忠心我看在眼里，本田将军的接待，就由你来负责。”
“处长！”
“处长。”
这回不止汪楚霖震惊了，张启元也看不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地提醒王瞰之。
明明程恒野已经被放弃了，怎么那女人来闹了一通，竟然又成了处里的香饽饽了。
本田将军表面上是为了扩建铁路来的，实际上还带了重要的军事任务，这可是魏西军全军的大事，竟然让程恒野一个人负责，张启元也有些吃味。
“我一个人哪能负责这样大的事，张科长比我更有经验，我觉得应该他来主导，我配合他就行。”程恒野说。
王瞰之假意犹豫了一瞬，“那好，张科长为正，你为副，一定要做好本田将军的接待工作。”
张启元向来城府极深，这次却笑得真切。
“程主任，你这......就凭这大公无私的精神，对司令的忠心就天地可鉴。”
“处长，可是我抓人的时候动了那么多资源，要是没个交代，恐怕司令部那边也说不过去。”
汪楚霖一心觉得处长在包庇，态度也不怎么好。
王瞰之烦躁地说：“那你要怎么办？”
“汪科长不是放走了不少激进党吗？就算是想要包庇侄子，也可以抓其他几个顶上，司令部没准儿还能给汪科长记一功。”程恒野似笑非笑地说。
“我侄子只是被人误导了，他的同学也个个非富即贵，怎么能随便抓！”
汪楚霖最知道自己的混球侄子了，要是抓了他同学，他在家里保准闹翻了天。
况且那几个同学也都来头不小，抓了哪个都够他头大了，还不知道要赔多少人情笑脸能摆平。
程恒野指尖在桌子上打了个圈。
“你侄子是非富即贵，所以就可以枉顾魏司令的政令草菅人命.......既然你执意袒护，我也想不到法子了，不然就更司令部说我们稽查部无能，只能白白浪费人力物力吧。”
“你少狡辩......”
汪楚霖满心不服气，却被王瞰之打断。
“把那些学生抓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要杀顺民，我们春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汪楚霖以为王瞰之要拿他侄子开刀，气得登时就要去司令部告状，就听王瞰之说。
“你舍不得你侄子，就抓些别的，总之，事情是你做下的，屁股就得你来擦。”
“是。”汪楚霖满心不服气，但他侄子也的确做下了混账事，也只能如此了。
没有扳倒程恒野，倒是让自家损失了不少人脉，他实在憋屈得紧，不等王瞰之发话，就气得走了出去。
张启元心情好，笑呵呵地说：“汪科长这脾气，还说走就走了。”
“那你怎么还不走？”王瞰之问。
张启元笑容一收，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是，我这就走。”
程恒野办公室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恒野啊，这次的事情你的确是委屈了，楚霖心是好的，就是做事太教条了些，他不知道我吩咐的事误会了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王瞰之安抚道。
程恒野单手拉开抽屉。
“为司令尽心是我的本分，我不会放在心上。但汪科长这次闹出的阵仗大，只抓了那几个纨绔，恐怕司令部那边糊弄不过去，还是会连累处长。”
他把酒厂的合同放在桌子上。
“有了这个，司令会高兴的。司令高兴了，也就不会迁怒您了。”
王瞰之愣了下，半晌才拿起酒厂合同，仔细读了读，突然笑了起来。
“好好好，有了这个司令就知道我们稽查处的尽心了，恒野啊，你前途不可限量。”
“这次也是我粗心，要是避开汪科长的人，也不会闹这么大的乌龙了，这个也是沈小姐送来的，我觉得处长最适合。”
程恒野把落雪图的卷轴打开，轻轻一推，长长的画卷在桌上摊开，春天里就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王瞰之看呆了。
他一贯喜欢这些收藏，没想到程恒野竟然这么周到，不光给司令赚来了酒厂，还给他弄来了这好东西。
“你拒绝了那沈小姐，她还送你这些？”
“我在落霞山救了沈家大小姐，这些是谢礼。”程恒野观察着王瞰之的表情。
王瞰之的眼睛都粘在落雪图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沈家大小姐那么.....不拘小节，没想到命还挺值钱，你只是救了她，就这样大的手笔，要是......”
王瞰之顿了顿，用词委婉了些。
“恒野，我看她痴心一片，你也别太伤人家的心，左右她愿意做小，长得也算水灵，你就娶回家当个镶金摆件儿也是好的。”
程恒野垂眸不语，王瞰之半晌没听到回音，抬头看见他落寞的表情，察觉到了失言。
刚想要找补几句，就听见程恒野说。
“好，处长，我知道了。”
“不愧是司令带出来的人！”
王瞰之乐得合不拢嘴，看程恒野越看越顺眼，自然也乐得多叮嘱几句。
“本田将军这个任务对魏西军至关重要，东瀛人早就不满足于铁路附地了，这次本田简是带着诚意要跟魏西军合作的，有了东瀛的支持，别说陈家，唐家，就是白党红党....也早晚被司令铲平。”
“所以本田将军的人身安全是重中之重。”王瞰之笑着说，“当然，沈小姐也同样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