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楚霖常年出任务晒得黝黑的脸颊都是窘迫。
“处长，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林家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沈家身上还有罪名，怎么可能全家逃跑？你等我......”
王瞰之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说，那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汪楚霖想要追上去，可面前却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腰间的枪抽出来抵在他腹部。
“汪科长，不要让我们为难。”
汪楚霖还想开口讨要，但王瞰之已经走远了。
他腰上的枪被卸了下来，早上走的时候得意扬扬的人，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成了阶下囚。
他被人捆在地下囚牢，闷热的牢房让他的理智一点点出逃。
林敦化的确不是个靠谱的，他现在甚至也开始有些怀疑，也许沈家的人间蒸发，可能真的跟林二有些关系。
不然怎么好好的未婚妻，转眼就没了踪影，林二竟然入了洞房才发现。
吱嘎——
禁闭室的大铁门被打开，汪楚霖唇瓣干涸，费力地仰头去看，一道白光从门口照进来。
随着门的关合，白光暗了下去，两条人影走了进来。
稽查处的下属纷纷给两人让路，光影交错间，汪楚霖看清了他们的脸。
正是张启元和程恒野。
汪楚霖的心几乎一瞬间沉了下去，“我要见处长，我是冤枉的。”
张启元总是笑呵呵的模样。
“汪科长，风水轮流转了，早上你出去的时候多得意啊，我跟你打招呼，你连个眼神都没给我，这一转眼，回来就成阶下囚了，世事无常啊。”
张启元说着从旁边的火盆里捡起了一块烙铁，一步步接近汪楚霖。
程恒野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后面，听着汪楚霖一声声泣血的哀嚎。
“同僚一场，我也不想你死得太难看，汪科长，把你知道的都招了吧，我们也好留你个全尸，你的家人至少还能保全。”
张启元把烙铁扔回了火盆，火星迸溅，噼里啪啦地飞起又堙灭。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招什么？沈家跟激进党有往来，这案子不一直都是程恒野在查吗？他还是沈纫秋的男朋友呢，为什么不抓他？”
汪楚霖唇角溢血，声音虚弱，但满眼都是不甘。
张启元俯身拍了拍汪楚霖的脸颊，“你还想攀扯程主任，他英勇救司令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汪科长，你以为你的罪名只有这一条吗？”
汪楚霖茫然地抬头，“你想把本田将军被刺杀的罪名也扣在我身上？”
“不是扣在你身上，而是证据确凿。”
程恒野半边脸隐在暗影里，说出了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汪楚霖猛地摇头，满眼都是惧意，“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他的狡辩除了更激烈的殴打和拷问，什么都没有换回来。
张启元受够了汪楚霖，亲自动手多少有泄私愤的嫌疑，但程恒野没有阻止。
一场审问下来，汪楚霖一句都不认，罪名就被定了下来。
下属按住了血肉模糊的男人，张启元蘸着他的血帮他按了手印。
不可一世的稽查处汪科长，就这么走向了末路。
张启元回去的时候步子轻盈，说话却依旧没有得意忘形。
“这汪楚霖竟然私自联络白党，泄露本田将军的行踪，简直罪大恶极。他的外甥，之前不就是为了激进党泄私愤，草菅人命，可见林家也不是个好的，应该抓回来一起审问。”
王瞰之看着证据，沉默了一阵。
“林家的确在这事里牵扯不小，逮捕吧。”
张启元应声出去，程恒野转身也要走，却被王瞰之叫住。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王瞰之叹了一声。
“沈家家财颇丰，让他们就这么跑了，我如何向司令交代啊，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查办了，哪怕是充公，至少也能武装两个师了。”
“恒野，我一向看好你，沈纫秋是你的女朋友，这事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就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了。
沈家全家携万贯家财出逃不是个小事，只一个汪楚霖恐怕难以平息魏司令的怒火。
王瞰之显然是想带上程恒野这个对司令有救命之恩的。
“处长，我觉得沈家未必就都跑了。”
程恒野话还没说完，王瞰之就摆了摆手打断。
“结亲这么大的事，沈庆良面都没露，沈二小姐也人间蒸发了，我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沈家，主人家一个人影都没有，连你的沈大小姐也不在。”
“恒野，这事主要责任自然是汪楚霖这个叛徒，可你，也有倏忽的过错.......”
咚咚咚——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
王瞰之正心烦，“我不是说了，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要进来。”
“处长，沈府传信儿来了。”
办事员气喘吁吁。
王瞰之腾地站了起来，“沈府？”
办事员看了程恒野一眼，“沈大小姐传消息过来，请程主任去郊外的庄子一趟，陪她处置沈家叛徒，小厮就在外面，还带了沈大小姐的手信。”
王瞰之一把抢过了信笺，打开后却只看见了一坨坨的鬼画符。
“这是什么？”
他把信塞给程恒野，程恒野看见沈纫秋的手写信，忍俊不禁。
“沈庆良沈知锦有叛国嫌疑，逃跑过程中被我抓了，现关在沈家别院，野，我不知道如何处理，烦劳你过来一趟。”
程恒野有一半是猜的，要不是这手信是他们提前商量过的，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所有。
整张信笺上只有一个野字写得清俊秀雅。
王瞰之简直大喜过望。
“好，好，你快去郊外庄子上找沈大小姐。这事处理好了，我向司令推荐你做副处长。”
张启元刚抓了人回来，才要敲门就听见了这句话，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就听见程恒野说。
“处长，我觉得张科长更适合，我还是适合给你们办事。”
王瞰之不做他想，“好好，你不想当副处长，我也会帮你请功。”
这一刻，程恒野突然成了整个稽查处最忠诚的人，不论是王瞰之还是张启元，都觉得他简直是个绝世大好人。
一心为司令，不图回报，高风亮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