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山脚步一顿,回头瞥了陈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石凳上。
“既然你问了,告诉你也无妨。”
周云山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缓缓开口:
“《玄渊经》并非寻常功法,而是玄天宗开派祖师留下的三大秘典之一。传闻中,这功法不仅仅威力无穷,更隐藏着一处上古秘境的线索!”
“上古秘境?”陈三心头一震,但面上依旧装作茫然。
周云山点点头,继续道:
“那秘境名为‘玄渊界’,据说是祖师当年偶然发现的一方小世界,其中灵气浓郁,天材地宝无数,甚至可能藏有上古仙人的传承。而《玄渊经》正是开启秘境的钥匙之一。”
陈三暗自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心跳如鼓。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拿到的秘籍竟有如此来历,更没想到背后还牵扯到这样的秘密。
周云山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玄渊界到底在哪,我们根本就没个头绪,甚至就连这个消息也不是宗主传下来的,而是宗主的第四代传人临死之前说的,因为他没有后人,所以才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但当时他已经是病入膏肓,所以我们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陈三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对啊师傅,既然功法是真的,那为什么还说弄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是假的呢?”
周云山冷笑一声:
“你真当修行这一途是那么简单的吗?为师三百年苦修,如今勉强得以步入灵台境,距离金丹境,估计还差了三百年的苦修,可是为师这几十年来寸步未进,真的是……”
说到这,周云山忽然有些落寞了起来:
“灵台境之上的金丹,金丹之上的化婴,化婴之上的炼神……需要这一路一路走完,才说不定有机会能够去到那所谓的玄渊界,可为师根本走不完啊……”
陈三看到周云山这一副模样,多少也是有些心中不忍,他宽慰道:
“师傅不必如此,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成了呢,再说了,咱们宗门内,应该也有金丹境的前辈吧?他们为啥就不能指点指点你呢?”
周云山轻轻地摆了摆手:
“宗门内,确实是有金丹境的修士,但……想要求他们更是难上加难啊!人都说褪凡九境,过了第一步淬体便算是修士,可是在我等看来,恐怕只有进入了金丹境才算是修士,因为我等还有些凡俗念头,可是那些金丹修士,却只是一心想要修行,就连咱们宗主,一个金丹巅峰,那也是为了化婴闭死关,弄得现在……”
说到这周云山忽然之间神情一冷,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金丹境修士才会一心修行……难道这一次的秘籍是一个金丹境的修士偷走的?”
陈三愣了一下:
“师傅,你自言自语呢?还是在问我呢?”
周云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嘴角扯了扯:
“我自言自语,你不要在意,我想我大概猜到可能是谁偷走了这玄渊经了……”
“不过……”
周云山忽然冷笑一声:
“那偷经之人虽然可能知道了玄渊经这本功法能够强行提升境界,但……恐怕他要失望了。《玄渊经》上关于功法的部分,若无对应的‘解灵符’,强行参悟不仅仅没有办法修行,甚至还会走火入魔。历代以来,解灵符都由宗主亲自保管,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陈三闻言,心中稍安。
他偷瞄了一眼周云山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
“师傅,那这经书丢了,宗门岂不是要闹翻天?”
周云山冷哼一声:
“闹翻天?现在就已经闹翻天了!宗主闭关前将经书交由司马长老看管,结果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司马长老如今自身难保,其他几位长老更是借机发难,指责他失职。宗门内斗本就激烈,此事更是火上浇油。”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三一眼:
“所以,你若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否则,等事情闹大,谁都保不住你。”
陈三连忙摆手,一脸诚恳:
“师傅,我真不知道!我昨晚就是睡不着瞎逛,哪敢去偷什么经书啊!”
周云山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但愿如此。你记住,近期宗门内风声紧,你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修炼,别惹事。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让你闭关的。”
“是,师傅!”陈三恭敬地应下。
周云山起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疲惫。
陈三目送他走远,直到确认周围无人,才长舒一口气,瘫坐在石凳上。
“玄渊界……解灵符……”
他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野心。
接下来的几日,陈三表面上听从周云山的吩咐,闭门不出,实则暗中研究《玄渊经》和青铜令牌。
经书上的文字晦涩难懂,确实如周云山所说,若无解灵符,根本无法参透。
但陈三并不死心,他尝试用铜镜反射月光,照射经书,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然而,铜镜这次却毫无反应。
看来是真的没法子了。
这神秘的铜镜是陈三眼下的唯一底牌,如果铜镜都没有办法,那他确实无缘见到这本玄渊经的真面目了。
不过,也无所谓。
毕竟眼下陈三只是淬体境巅峰的修为,距离能够修炼玄渊经的苦海境还差着好几个境界,就算是眼下能够看到真正的经文,他也没有办法修行。
既然如此,还是办正事吧。
毕竟,对于一个修士来说,修行才是正途。
接下来的几天,陈三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屋子,而是一心一意的按照玄天宗入门的基础功法玄天心法,和他之前在破庙得到的长春功,一点点的修行。
虽然进步缓慢,但在玄天宗这种灵气浓郁的地方,好歹也比外面强不少。
只不过,这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
一天上午,魏明来了,只不过他并不是来看望陈三,也不是来找他出去逍遥自在,而是通知陈三一件事。
徐少白来了,就在山门外的小酒馆等他。
小酒馆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间,喧嚣声几乎掀翻屋顶。
陈三穿过拥挤的人群,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窗边那道孤零零的身影上。
那人一身素白孝服,瘦削的肩膀几乎撑不起宽大的麻衣,像是一截枯枝裹在雪里。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葫芦,葫芦口还挂着半滴未落的浊酒。
“少白兄?”
陈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青年——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城主,如今竟憔悴得如同一缕游魂。
徐少白缓缓抬头,眼底的血丝在苍白面容上格外刺目。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来了?坐。”
陈三一把按住他倒酒的手腕,触到的骨头硌得掌心发疼: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徐少白挣开他的手,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喉结剧烈滚动着:
“我爹走了。青岩城那场乱子耗干了他最后一点精气神,他硬撑着看到城墙修好才倒下……”
酒葫芦咚地砸在桌上,半壶酒溅出来,在木头纹理里洇开一片深色:
“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可是我总还觉得发生在昨天……他当时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窗外的阳光忽然刺眼起来。
陈三眼前闪过徐天威严又不失慈祥的面容——那个会拍着他肩膀说好小子的长者,那个在废墟里挺直脊梁的城主。
他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我现在就回去。”
“不行!”
徐少白猛地抓住他的衣袖,力道大得惊人:
“你都不知道你能够进入玄天宗修行,我爹有多么高兴,他没有跟你说过,可是对我却一遍又一遍的提起你来,尤其是在他临终之前的这些日子,他临终之前,说得很清楚,绝对不能够让你耽误你自己的修行,不然的话……”
“放屁!”陈三一把掀翻酒壶,瓷片碎裂的声音让附近几桌食客纷纷侧目。
他俯身逼近徐少白,声音压得极低:
“于情于理,我都得去一次,你难道觉得,我在这修行就会心安理得吗?”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那样不懂感恩,不知廉耻的人?”
徐少白怔怔望着他,忽然捂住脸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成了哽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这个样子的人,你不会变的,就算以后你成了仙人,你也会这样!”
他胡乱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既然打定主意走,那就走!拿好了,路上吃。我备了两匹快马。”
两匹黑鬃马在官道上扬起滚滚黄尘。
陈三勒紧缰绳,余光瞥见徐少白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皱眉:
“这……你到底几天没睡了?”
“不清楚……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徐少白含混地应着,又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守灵那三日……”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