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铃铛的震颤撕裂了玄铁链的表层符文,陈秋生和冬生跌落在铜钱塔基座上。
冬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父亲魂魄递出的半卷《鲁班经》,泛黄的纸页在血色月光下无风自动,露出被血渍晕染的字迹。
“这是……”
陈秋生挣扎着爬起,手腕上断裂的锁链仍在渗血,“爹的笔迹!”
残页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匆忙撕下,开篇处赫然印着明代龙虎山天师府的朱砂印,却被一道深深的剑痕划得支离破碎。
李二狗举着火把凑过来,火焰照亮的不仅是文字,还有纸页间夹着的泛黄信笺。
信笺上的墨迹早已褪色,却仍能辨认出“活人试炼”“灯芯命者”等字样,落款处盖着的印章,竟与刘瞎子腰间悬挂的铜铃图案如出一辙。
“是明代道门的叛徒!”
周婆婆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老人颤抖着指向残页上的插图——图中描绘着一群身着道袍的人,将孩童按在人皮灯笼前,灯笼骨架由刻满镇魂符的人骨构成,而在画面中央,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将引魂钉刺入孩童的心脏。
陈秋生感觉血液瞬间凝固。
插图旁的批注用朱砂写成,虽已斑驳,仍能看清“双生为引,锁魂成链”八个字。他猛然想起自己与冬生体内的锁链,以及刘瞎子复活时手腕上的蝶形胎记——原来这场持续三十年的噩梦,根源竟可追溯到三百年前的道门秘辛。
“这些败类为了炼制长生法器,拿活人做实验!”
冬生愤怒地捶打着塔身,少年后颈的淡金色胎记重新亮起,却带着灼烧般的暗红,“他们发现灯芯命者双生血脉能铸成锁魂链,便设下局,让青城山下的村民世世代代献祭孩童!”
残页翻到最后,一幅简略的地图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图中标记着全国十七处地脉节点,每个节点旁都画着人皮灯笼,而青城山所在的位置,赫然标着“阵眼”二字。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图背面用指甲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陈秋生在最下方找到了父亲的名字——陈玄清,旁边批注着:“最后一任守阵人,已叛”。
“不可能!爹怎么会……”陈秋生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尸油灯。火苗溅落在残页上,意外照亮了隐藏在文字间的暗纹——那是用隐形墨水绘制的星图,七颗星辰的位置,正好对应着铜钱塔的七个基座。
李二狗突然指着远处的槐树洞:“秋生哥,那些童尸手腕上的刀疤,排列起来也是这个形状!”
众人望去,只见槐树洞方向升起幽绿的磷火,在雾气中勾勒出与星图相同的轮廓。陈秋生终于明白,父亲并非叛徒,他是在用生命守护这个秘密,甚至不惜将自己的魂魄炼成锁链。
“刘瞎子就是当年的叛徒之一!”
周婆婆剧烈咳嗽着,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残页上的印章纹路严丝合缝,“三十年前,他带着《鲁班经》残页来到青城山,骗村民说献祭能求雨,其实是为了凑齐灯芯命者的血脉!”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铜钱塔顶端的金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地底升起的黑色光柱。
刘瞎子的身影出现在光柱中央,他手中握着那枚青黑铜钱,周围环绕着被复活的尸王残魂,以及三十年来所有被献祭孩童的怨魂。
“陈玄清藏得够深,居然用自己儿子做最后的锁。”
刘瞎子的声音混着万千冤魂的嘶吼,“但他忘了,只要集齐双生血脉,锁链就能为我所用!”他手腕翻转,青黑铜钱飞向陈秋生,铜钱表面的纹路竟与他体内的锁链产生共鸣。
陈秋生感觉意识开始模糊,残页上的文字在眼前不断重叠。恍惚间,他看见父亲的魂魄站在光柱边缘,手中握着母亲的青铜铃铛,对着他无声地说着什么。
冬生突然抓住他的手,将铃铛塞进他掌心:“哥,爹说过,铃铛能照见人心!”
青铜铃铛发出清越的鸣响,声波**开层层黑雾。陈秋生在铃音中看见刘瞎子的记忆碎片:三百年前,道门叛徒为了长生不老,在青城山设下地缚灵灯阵;三十年前,父亲发现真相后试图阻止,却被刘瞎子剜去双眼;而母亲为了保护他们兄弟,用自己的皮肉换来了三十年的平静。
“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的恶鬼!”
陈秋生怒吼,将铃铛重重砸向地面。铃铛炸开的瞬间,无数光点飞向被操控的冤魂,那些被困多年的孩童虚影终于恢复清明,纷纷转身扑向刘瞎子。
而陈秋生手中的残页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最后一行字:“破阵之法,不在术,在人心”。
刘瞎子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开始被冤魂吞噬。
但在消失前,他仍狞笑着指向天空:“你们以为结束了?地脉倒转已成定局,阴兵借道……”话未说完,他的身影便被彻底撕碎,化作黑色的烟雾融入光柱。
光柱中,尸王的残魂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青城山开始剧烈摇晃。
陈秋生握紧冬生的手,兄弟俩手腕的锁链同时亮起。他们终于明白,父亲留下的残页不仅是真相,更是最后的破阵关键——而这一切,都要从直面自己血脉中的诅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