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砂砾拍打在阴山绝壁上,陈秋生一行人举着火把,在犬牙交错的怪石间艰难前行。
断剑剑柄的铜镜持续发烫,镜中反复映出一座布满青苔的石门,门上刻着的引魂钉纹路与黑袍人身上的星图完全吻合。冬生握紧青铜铃铛,铃声在山谷间回**,惊起一群通体漆黑的乌鸦,羽翼下赫然印着蝶形胎记的暗纹。
“就是这里。”
陈秋生停在一处凹陷的崖壁前。火把照亮的瞬间,众人倒吸冷气——石壁上密密麻麻嵌着孩童的头骨,每颗颅骨的眉心都插着枚青黑铜钱,铜钱表面凝结的血垢已化作诡异的紫黑色。
李二狗颤抖着指向石门:“秋生哥,门缝里渗出来的……是活人的指甲!”
门缝中的确蠕动着细小的肉色条状物,仔细看去,竟是数百根带血的指甲,每根指甲盖下都刻着镇魂符。
陈秋生挥剑斩断指甲,断剑镜光触及石门的刹那,整座山体发出轰鸣,石门缓缓升起,露出漆黑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石壁上流淌着黑色**,在火把照耀下显现出无数挣扎的人脸——那是被炼化的魂魄,正被困在石壁中承受永世煎熬。
“小心机关!”
周婆婆突然大喊。话音未落,地面的青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引魂钉。陈秋生手腕的旧伤突然剧痛,嵌入的青黑铜钱竟与机关产生共鸣,无数锁链从钉孔中射出。
冬生眼疾手快,摇动青铜铃铛震碎锁链,铃声却惊动了甬道深处的东西,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孩童的啜泣。
众人小心翼翼前行,转过三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地宫中央矗立着九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缠绕着银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空中悬浮的人皮灯笼。灯笼内蜷缩着活生生的孩童,他们的手腕被剜去胎记,取而代之的是用鲜血绘制的锁链纹路。
“这些孩子……都是新的灯芯!”
冬生红了眼眶。陈秋生举起断剑,镜光扫过石柱,却发现银线的源头指向地宫深处的祭坛。
祭坛上摆放着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的并非尸体,而是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他的面容与陈秋生记忆中的父亲有七分相似,胸口插着的,正是父亲当年失踪的桃木剑。
“那是……大伯?”冬生惊呼。
陈秋生瞳孔骤缩,镜中映出祭坛四周的壁画:三百年前,道门叛徒们在此处设下“血祭长生阵”,用灯芯命者的血脉炼制锁魂链;而画面的最后一幕,父亲挥剑斩断锁链,却被神秘人偷袭,最终被封入水晶棺。
棺盖上刻着用血写的警示:“双生入阵,万劫不复”。
“原来父亲一直在守护这个秘密。”陈秋生握紧断剑,镜中突然闪过黑袍人的身影。
对方站在祭坛顶端,手中高举着十二枚青黑铜钱,铜钱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将被困孩童的鲜血吸入阵中。地宫开始剧烈震动,石柱上的银线发出刺耳的尖啸,人皮灯笼中的孩童开始化作血水,顺着银线流向水晶棺。
“阻止他!”
陈秋生冲向祭坛,却被突然升起的血墙拦住。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引魂钉疤痕的脸——那赫然是本该死去的刘瞎子,此刻面容扭曲,左眼处竟镶嵌着一枚青黑铜钱。
“陈秋生,你以为斩断尸王的锁链就结束了?”刘瞎子狂笑,“真正的大阵,现在才开始!”
话音未落,水晶棺中的中年人缓缓睁眼,他胸口的桃木剑发出嗡鸣,竟与陈秋生的断剑产生共鸣。
地宫的穹顶裂开,血色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祭坛中央的巨型八卦阵。刘瞎子将十二枚铜钱按入阵眼,整个地宫的银线瞬间变成血红色,锁魂链的力量开始疯狂反噬。
陈秋生感觉体内的血脉沸腾,手腕的旧伤重新裂开,锁链纹路顺着血管爬向心脏。冬生摇响铃铛,却发现音波被血墙反弹。千钧一发之际,周婆婆突然将半块玉佩抛向祭坛,玉佩与水晶棺产生共鸣,竟暂时压制住了血阵的力量。
“秋生,用断剑刺入阵眼!”
父亲的声音在陈秋生脑海中响起。他咬牙冲向八卦阵,却在途中被银线缠住。刘瞎子狞笑着操控锁链,将他和冬生吊向水晶棺:“双生血脉入阵,锁魂链方能圆满!等大阵完成,整个天下的地脉都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地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被困孩童的惨叫声震耳欲聋。陈秋生望着水晶棺中父亲痛苦的神情,突然想起残页上的最后一句话:“破阵者,非剑,乃心”。
他闭上眼,回想起母亲的温柔、父亲的坚毅,以及所有因灯节祭失去生命的无辜者。当他再次睁眼时,断剑镜面上的光芒大盛,竟将缠绕的银线尽数熔断。
“因果循环,今日终结!”陈秋生挥剑斩向八卦阵眼。
剑刃触及铜钱的瞬间,整个地宫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锁魂链的力量开始逆向流动,刘瞎子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被银线反噬,逐渐化作血水。而在白光中,父亲的魂魄从水晶棺中飘出,将完整的桃木剑递给陈秋生,剑身与断剑完美融合,形成一把刻满星辰纹路的宝剑。
当白光消散,阴山古墓开始崩塌。陈秋生一行人抱着获救的孩童冲出地宫,身后传来古墓彻底毁灭的轰鸣。他望着手中的宝剑,剑身上的铜镜映出远方的青城山——铜钱塔的金光重新亮起,而在山脚下,村民们正举着写满希望的灯笼,迎接新的黎明。
但剑镜的角落,仍隐约可见一抹黑袍的残影,似乎预示着这场正邪之战,远未真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