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烛火晃**，微光下的人影照映在窗户上，隐隐约约的商议声为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喧闹。
“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太子坐在主位，瞧着底下的几位门客。
其中一人身形纤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此事在下觉得有些蹊跷。”
“北鲜卑刚刚历经叛乱，自是防备不足，若是连将军出征，赢下战役的可能性极大。”
“此外，殿下可曾记得宋府大小姐也就是连将军的孙女与三皇子早有婚事，若是拿下北疆，”
“恐怕三皇子的势力会大大扩张，届时势必会威胁到殿下。”
“此事棘手啊。”
几位门客同样面露凝重，作为太子底下的门客，自然要为太子分忧。
而外来战役出征之事，自然不会牵扯到一国储君，想要从边疆战事上下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太子眉头紧皱，他同样担心此事。
“不过，”方才的门客神色思索，眼睛微眯，“听闻宋家嫡女除夕夜里被蛮子掳走近两个时辰，深夜子时才回到宋府。”
“在下以为可以从其中下手，割裂此贵女与三皇子的关系，即使连将军赢下了战役，两人也会产生隔阂，届时只要太子稍稍出手，便能够搅浑婚事。”
太子眼睛一亮，他曾见过宋枝与三皇子站在一起的画面，那的确是个非常美艳的女子，只是过于嚣张跋扈。
除夕夜里真是可惜了。
对他们来讲，即使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个时辰已经代表了最坏的情况。
“本宫认为此提议很是不错。”
“如若殿下满意，在下愿意出手操办此事。”
“好，辛苦阁下了。”
太子很满意，他收揽如此多的门客便是等着有朝一日能够出谋划策，成就登基大业。
第二日。
街坊间忽然流传起两日前的除夕夜里，宋家嫡女曾与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蛮子共处两个时辰，甚至在深夜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宋府。
除夕夜里蛮子杀人的消息本就搞得人心惶惶，但凡有半点消息都会成为百姓私下的谈资，更不必说此事竟然还缠上了上流贵女。
顿时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里。
宋府。
秋霜面色慌张地跑了进来，眼底含着淡淡的泪水。
“小姐，小姐。”
夏荷微微皱眉，她手底端着当晚的饭菜放在桌上。
“何事如此慌张？”
宋枝放下茶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面色平静，隐隐多了些疲惫。
“小姐，”秋霜趴在门框下，止不住地大口喘气，“小姐，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您被掳走后与蛮子独自呆了整晚，早就，早就……”
宋枝微愣，此事除了三皇子与追捕蛮子的羽林军外根本没人晓得，竟然传了出去。
夏荷神色一惊，“秋霜你说什么！”
“外面都在，都在传，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秋霜眼底含着泪水，她当然晓得此事的真相，小姐中途被人救下，身上没有半点混迹。
但是外面的百姓不晓得，这种事情女子但凡沾上半点就成了半辈子抹不去的阴影。
“小姐，我们如何处理，要想办法澄清吗？”
秋霜很是焦急。
“不必。”宋枝眉头微皱，这种事情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澄清只会越描越黑。
“此外城内还有其他消息吗？”
宋枝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故意拿她下手，自然有个缘由。
几日前宋父已经警告了郑姨娘与宋婉婉两人，不能在此期间出现什么幺蛾子，若是被他知晓便会重重惩罚。
自然排除了两人的嫌疑。
宋枝嘴唇微抿，她心底莫名多了几分担忧，似乎出现了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
“的确有，方才后门送菜的老奴说朝廷里决议要出征北疆。”小姐的冷静很快感染到了秋霜，她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语气中多了些兴奋。
先前蛮子来京城杀人造成的混乱使京城里百姓的不满弥漫到顶峰，朝廷安排出征对于百姓来说反而是件值得吹捧的事情。
甚至有人给晋元帝竖起了长生牌，民心大涨。
任何反对出征的建议落入百姓耳朵里都成了懦弱，反叛的象征，多有学子为此写诗赞颂。
而先前在朝廷上带头反对的太傅府上早已闭门不出，即使小厮上街都会被嫌弃。
“出征？”宋枝眉头微皱，剧情里并没有这些，几日后整个大晋北方下了一场厚厚的雪灾，粮食短缺不说还冻死了不少人，根本没有余力出征北疆。
倒是已经适应了寒冷的蛮子几次突然袭击边境百姓，她的祖父勉强抵挡着对方的突袭，粮食短缺的军队里甚至连四周的草皮都扒了个一干二净。
两天一次的米粥里都搀着些咯牙的砂砾，惨不忍睹。
那场战役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春风重新浮上草原，野草再次探头后蛮子才匆匆离去，却给大军留下了巨大的创伤。
那些士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并没有死在光荣的战场上，反倒是饿死在了无人问津的破烂木板上。
回想剧情里的细节，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担忧。
“小姐，”夏荷看出些眉目，“小姐是对出征不看好吗？”
宋枝微微摇头，“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做好了吗？”
夏荷微愣，赶紧点头。
半月前，她从受伤中恢复过来却被小姐安排去做了另一件事，买粮食。
夏荷被迫拿着大笔大笔的贵重钱财去和京城附近，甚至更远地界的商人购买粮食。
此时全部堆积在京城外面的庄子里。
直到现在，一想到屋里成吨的粮食几乎铺满每个角落，她就忍不住咽咽口水，虽然不晓得小姐为什么要如此做，但想来怕是为了处在边疆的连大将军。
宋枝眉目间显露出淡淡的忧愁，忽然一点冰凉的雨丝落在眼角，她抬起下颌，星星点点的烛火印照在眸底，潋滟中闪烁着水光。
不是雨，是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