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的缝隙里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隐约间能够看清冰晶凝结的棱角，美轮美奂。
屋内的暖炉随意地添着几块银丝碳，灼热的暖意碰巧钻入其中的雪花很快化成了冰冰凉凉的雨丝，多了几分潮湿。
秋霜面露喜色，“小姐，竟然下雪了！”
冬日的雪景甚美，她们底下的丫鬟婢女时常在雪天散步，小时候还听爹提起过下过雪的粮田会更加肥沃。
宋枝摇头，今年的大雪并不同于往日，整个北方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恐怕过不了几日，京城里就会彻底变了风向。
“不必理会此事。”
夏荷有些担忧，她似乎觉得小姐好像知道些什么。
夜里京城里下了整晚的雪。
雍王府。
凌二看着手中暗卫传来的最新消息，京城里有人在故意抹黑宋枝小姐的名声，那晚逮捕蛮子的过程他很清楚，根本不像是传闻中那样。
他皱着眉头往书房走去。
只是迎面撞见了凌三，他满脸疑惑，抬头顿时眼睛一亮，“凌二，恰巧我找你有些事情，上次王爷说在冀州的安排……”
凌二有些犹豫，“我这……”
“王爷近日旧伤复发，方老正在里面瞧病，你进去了也没用，先过来帮我看看。”
还没等他拒绝，就被凌三拐弯带走了，只能晚些再提起此事。
次日。
京城里的百姓依旧忙忙碌碌地准备生计，只是附近山上的木柴几乎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有些经验的穷苦人家早就晓得雪后的几日最为寒冷，而大雪会覆盖地面的干枯木柴，甚至贸然深入很可能碰到觅食的野兽。
而富裕些的百姓会在集市上买些下等煤炭，烧起来比木柴的取暖效果好上数倍，却会产生一些有毒的烟雾需要定期通气。
与此同时，粮店的门口也聚集了很多人。
掌柜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隙，嘴里喊着店小二赶紧过来待客，面对城中百姓质疑粮价上涨，也丝毫没有客气，一句爱买不买便打断了所有的不满。
众人纷纷扰扰间，一匹疾驰的快马很快穿过城门，暗甲侍卫面色严肃，风尘仆仆顾不得身后的人仰马翻，很快来到皇宫上。
“启禀陛下，边疆传来密信，神威大将军拒绝出征！”
众人皆是瞳孔震惊。
连毅这是抗旨啊！
“岂有此理！”
晋元帝面色阴沉，他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扔在地上，“他是想要人头落地吗！”
“真以为朕没了他便受守不住北疆了吗！”
“真是混账！”
众大臣顿时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宋海晏眉头紧皱，余光瞥向一旁跪倒的丞相，他似乎晓得几日前对方的提点是从哪里来的。
没想到连毅那个老家伙竟然真的敢抗旨。
他心底复杂，既是嘲讽于对方的不知好歹，又多了几分言不由衷的敬佩。
神威大将军镇守边疆多年，对于整个战局的掌控最为清晰，北疆甚至出现了只识连将军，无知晋元帝的荒诞。
此外曾有人戏称边疆大军并不姓傅，而是连。
晋元帝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持续进行下去，因而才会借此机会要求连毅出征蛮子。
即使当下并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但无数的百姓与士兵落在晋元帝眼中也抵不过兵权在手的**力。
大殿的冷寂压抑令人心惊。
“陛下，连将军声称边疆军队粮食不足，士兵们部分已安排休养生息，开荒种地，腾不出其他的精力出征蛮子。”
“由此拒绝。”
来报的侍卫冷汗直流，他勉强将得到的密信重复一遍。
晋元帝瞧着底下跪倒一地的大臣，面露凶光，满眼杀意。
良久，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宋海晏眉头满是忧虑，此事根本没有得到解决。
他侧头瞧着同样担忧的丞相曹禺，眸光微闪，对方看似担忧，实则眼底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料。
曹禺瞥了眼身旁的宋尚书，心中冷笑，这个好皇帝竟然想要罔顾人命强迫收回兵权，可惜连毅那个老家伙并不是什么好斗的家伙。
前些年为了打压武将，晋元帝多次开恩科提拔文官，导致武将的苗子参差不齐，根本没有几个能堪当大用继用之人，不得不容忍那几个镇守大晋的老家伙。
曹禺很清楚，晋元帝的野心从未消失，皇帝与臣子自古便相生相克，若是收掉了兵权，恐怕接下来就轮到他们这些做臣子的遭殃了。
百官之首的丞相自然会首当其冲。
先前晋元帝主动寻他，曹禺也默认了对方的行径，但若是出现了其他变故便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果然，结果如他所料。
两人再次一同走到了宫墙外的马车。
宋海晏拱手想要请教，“丞相大人，本宫……”
曹禺摆手，两鬓已然多了些花白之色，“莫要提及此事，本官也只是落地棋子罢了。”
宋海晏微愣，显然丞相已经知晓了什么。
马蹄声再次响起，落在雪地上多了些嘎吱的响动。
——
很快，神威大将军拒绝出征北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里的百姓生活大多富裕，远远没有边疆地区的生命威胁，仅仅一次蛮子的突袭就让他们感受到极大的惶恐与愤怒。
有些人真甚至埋怨边疆的士兵没用，竟然将蛮子放了进来。
因而此拒绝出征的消息一出，京城的百姓全部哗然，愤愤不平，甚至破口大骂。
他们不理解连大将军为什么要拒绝出征，明明蛮子都杀到了京城，竟然还躲起来避战不出。
一时间，胆小鬼，卖国贼，叛徒的名声狠狠地黏在了北疆军的身上，京城的百姓没有体会过战争的残酷，他们只是想宣泄自己的不满，想要借此逼迫攻打蛮子，避免京城里再次出现蛮子突袭。
先前朝廷的态度已经将筹码都压在了边疆军身上，丝毫没有意识到京城的守卫才是挡住蛮子突袭的关键所在。
宋府。
昨日秋霜一直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消息。
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姐，小姐，战争不打了，连将军拒绝了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