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是谁?我怎么从未在府中见过?”
宋凝昭面露疑惑。
她时刻记得,她现在还在失忆。
不能露出破绽。
墨玄夜略显僵硬的说道:“这位便是你的妹妹,是宋国公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名叫宋凝霜。”
宋凝昭恍然大悟。
“原来是妹妹啊?”
她脸上的笑容未变,“雾凇,还不快将妹妹扶起来。”
“不必。”
墨玄夜强忍着心疼,道:“是她不懂规矩,竟然偷听你我讲话,该罚。”
“玄夜哥哥!”
宋凝霜期期艾艾地喊出这四个字。
百转千回,哀怨婉转。
宋凝昭静静地看着宋凝霜的表演。
“我疼!”
她的腿疼,可心更疼。
若不是父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在宋凝昭面前忍让。
她才不会这般乖巧地跪下。
若是以往,宋凝昭必定会为了息事宁人,开口劝和,给彼此一个台阶,顺势而下,缓和气氛。
可是现在,她不想说话。
她就是想要亲眼看见,墨玄夜只是单纯对她花言巧语的欺骗,还是平等的,对每一个爱慕他的女人都这样?
墨玄夜将双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
拳头隐藏在他宽大的衣袖之中,却没能逃过宋凝霜的眼睛。
他的胸膛,还有宋凝霜留下来的吻痕。
昨夜才与他耳鬓厮磨过的小情人,现在,就那么楚楚可怜地跪在他的面前,还用那样勾人的眼神看他。
墨玄夜怎么忍得住?
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尝情事,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宋凝霜的一个眼神,便让他回想起了昨夜,他以为宋凝霜真的病中,来探病时,在她的**,与她呼吸交缠,情动之际,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宋凝昭向来古板无趣,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取悦他。
可宋凝霜不一样。
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一整个晚上,勾得他神魂颠倒,险些错过了今日的早朝。
“罢了,看在护国公的面子上,朕姑且饶你一回,若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是,臣女知错了!”
宋凝霜缓缓起身,在低头时,给了宋凝昭一个挑衅的眼神。
宋凝昭置若罔闻。
等到宋凝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朝露院。
宋凝昭才重新开口。
“陛下深夜来此,定然不是光为了给我送一支簪子吧?”
墨玄夜点头。
“物资被劫,眼下,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你需得再次筹备物资,而我这边,也要马不停蹄地将遗失的物资找回。”
墨玄夜扶着宋凝昭的肩膀。
“昭昭,我打算派你的哥哥前去查找物资的下落,你以为如何?”
宋凝昭垂眸,这个时候,让宋时愠离开上京,也好!
“陛下做主便好!”
她的性子似乎软了不少!
墨玄夜敏锐地察觉到了宋凝昭的变化。
“昭昭可还是在为我之前的行为生气?”
宋凝昭摇头。
“陛下多虑了,珠珠去世,我的钥匙丢失,我总觉得不安!”
“昭昭,一切有我!”
他握住了宋凝昭的手。
宋凝昭没有接话。
正是因为有你,所以她才会更加不安。
墨玄夜这个自私虚伪的男人,单凭一根不知道是谁雕刻的不值钱的木簪,便想要哄得她继续为他筹备物资!
他怎么不上天?
“物资的事,你不必担心。”
宋凝昭仰头叹息,“只是,我手中,所剩的银钱不多了!”
她不愿意再为这个男人,多花一分钱。
“得禄。”
“奴才在。”
“传朕口谕,拨出十万两黄金,交予皇后,筹备粮草。”
“是。”
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黄金。
墨玄夜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依照宋凝昭的性子。
他给予她的越多,她回馈给他的,便会更多。
这笔买卖,不亏!
宋凝昭坦然收下。
“银钱到位,剩下的事,你只管交给我便好!”
宋凝昭朝着墨玄夜伸出了手。
墨玄夜紧咬着牙根。
从自己的脖子上,将祖宅钥匙取下,亲手交到了宋凝昭的掌心。
好不容易拿到了她手里的那把钥匙,这才几天?
他就把自己手里的这一把重新送回了宋凝昭的手中。
墨玄夜心不甘情不愿。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或许,他应该想个法子,让宋凝昭,只能听他的话!
宋凝昭重新接过了钥匙。
拿到手的东西,宋凝昭不会再交出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
却默契地维持着表面平和。
在外人看来,他们仍旧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我还要去护国公的书房议事,这些日子你清瘦了许多,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炖些滋补的汤,你多少吃些,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带你去鹿鸣山散心,可好?”
宋凝昭收下钥匙,笑道:“等大婚之后吧!”
“也好!”
宋凝昭目送着墨玄夜离开。
她将视线落在了雾凇身上。
青樱和青荷乖巧的守在廊外。
宋凝昭淡淡说道:“你随我进来。”
雾凇心中一紧。
“是。”
青樱和青荷被拦在了门外。
宋凝昭去了内间,坐在了小榻上。
雾凇战战兢兢的站在宋凝昭的面前。
“说吧,你来我身边,有何目的?”
雾凇脸色傻白,笔直的往下一跪。
“小姐,奴婢并不是有意隐瞒,奴婢对您真的没有坏心啊!”
“你若是老实交代,我可以酌情考虑,留你一条生路。”
雾凇一双眼睛含着泪水。
“三年前,逍遥王刚从鹿州回京,便将奴婢安排进了宋府,送到了小姐您的身边伺候。”
“他可有说过什么?”
“并无,王爷只对奴婢说过一句话,那便是让奴婢好生照顾小姐,不得出半分差池!”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奴婢对天发誓。”
雾凇举起手,“若是奴婢所言有半句作假,便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凝昭闭上了眼睛。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呢?
三年前,她与墨玄悠只有过几天短暂的相处,并且相处过程,根本算不上愉快。
宋凝昭以为,像他那样的性子,在她的手中吃了苦,上过当,不说恨毒了她,至少也该对她没有一丁点儿好印象才对。
可是,墨玄悠上一次,在汀兰小筑给她的提醒。
今天夜里,在珠珠房间时,他看她的眼神。
还有雾凇。
她是三年前进的宋府。
那时候,鹿州刚刚平定战乱。
那一战,胜的惨烈。
在宋凝昭出现之前,墨玄夜带着的兵,已经弹尽粮绝了十日之久。
城里所有能吃的全部都被吃得一干二净。
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那样惨烈的画面,时隔三年,宋凝昭回想起来,仍觉揪心。
宋凝昭被堆成高山的尸体吓到,病了许久。
浑浑噩噩间,是魏氏衣不解带,贴心的照顾了她整整一个月。
雾凇便是那个时候,被魏氏拨到宋凝昭的身边伺候的。
她来到宋凝昭身边的时间,比珠珠还早。
而宋凝昭第一次和墨玄悠见面,是在她第一次为墨玄夜筹备完物资之后,墨玄夜即将重整旗鼓,与敌军大战的前夕。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应该远在上京城肆意人生的墨玄悠,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即将爆发冲突的战场之中。
他身体羸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拎起一把大刀都费劲。
偏生墨玄悠又是先帝最疼爱的孩子。
墨玄夜怕墨玄悠在他的手底下出事,可那是,他的身边又无可信之人,遂,他将墨玄悠交给了宋凝昭照顾。
那场硬仗,打了七天。
宋凝昭也被迫照顾了这位祖宗七天。
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墨玄悠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想做本皇子的姐姐?凭你也配?”
一个很不好的开始。
若不是看在,他是墨玄夜弟弟的面子上,若不是他对她还有用。
宋凝昭真的很想转身就走,再也不管这个家伙的死活。
宋凝昭怎么也想不到,墨玄悠竟然会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在她的身边,安插了人!
可是为什么呢?
宋凝昭冥思苦想了半晌,愣是没有半点头绪。
“你跟在我的身边三年,可有接收过他的什么指令?”
“没有。”
雾凇的眼底满是诚恳。
不光宋凝昭好奇。
就连雾凇本人,都觉得奇怪的很。
如果不是宋凝昭突然问起。
雾凇都差点忘了,她是墨玄悠的人。
“王爷只让奴婢好生照顾姑娘,他从未从奴婢的口中,探听过有关于小姐的任何事情,奴婢愿以性命担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怪不得墨玄夜会自爆雾凇的身份。
物资消失,雾凇身份被爆。
这两样,都是墨玄悠与她合作的诚意。
他将他的心意,亲手捧到了宋凝昭的面前。
只可惜,宋凝昭已经心如槁木,毫无波澜。
“一仆不侍二主,我与他,你选择谁,你自己决定,我的身边,不留不忠之人。”
“奴婢自然选择小姐,小姐待奴婢这样好,奴婢定然不会背弃小姐,求小姐开恩,将奴婢留在身边伺候,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以命相酬。”
“我不要你的命,你只要衷心即可。”
“奴婢绝对忠于小姐您一人。”
宋凝昭微微抬手。
“起来吧!”
她又道:“告诉我,护国公府以及皇宫,有多少墨玄悠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