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
宋凝昭尝着今日这汤,缺了几分鲜美,平添了一些苦。
“母亲,若是爹爹背着您,有了外室,你该如何?”
宋凝霜好歹也是护国公府的二小姐。
她是宋宣与魏氏嫡亲的女儿。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墨玄夜。
除了外室这个词,宋凝昭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词汇,来形容她。
宋凝昭想要知道宋家人的态度。
宋家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事情就发生在宋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魏氏掌管中馈多年,府里发生的哪一件事,她不知道?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合起伙来诓骗她罢了!
果然。
真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人人都可以上来,踩上一脚。
在她的心上,增添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全世界都是聪明人。
只有她。
才是那个最傻的傻瓜。
“昭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霜儿,她早在三年前,便爱慕陛下,那天晚上,她高烧不退,一只抓着陛下的手不放,陛下是碍于情面,才会勉强留在府中,陪了她一整晚的。”
宋凝昭又想起了墨玄夜锁骨处的吻痕。
再听这话,宋凝昭只觉得讽刺。
“母亲认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成年的男人,会彻夜陪在一位女子身边?”
宋凝昭问的话,一句比一句有攻击性。
“若是父亲有了外室,彻夜不归地守在那名女子身边,母亲又该如何?”
她不信,魏林蓉真的像她看上去那么大度。
宋宣的后院,除了魏林蓉之外,空无一人。
她凭什么认为,她宋凝昭就能接受跟别人共享同一个男人?
“母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您应该懂的。”
魏氏柳眉蹙起。
“昭昭,历朝历代,就没有哪个皇帝,是只娶一位妻子的,前朝后宫紧密相连,为了稳固朝局,稳定民心,陛下迟早会选秀纳妃,身为皇后,你得有容人之量。”
“是他亲口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不是我逼他说的。”
“傻孩子,少年义气,情窦初开,任何的海誓山盟都不过是空口许诺,想要做到,何其艰难?”
魏氏握着宋凝昭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即便没有霜儿,日后,也会有别人,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霜儿,好歹你们同出一脉,姐妹齐心,定能将日子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三个人的日子,如何和美?”
魏氏叹气。
“昭昭,我从没有因为霜儿是我亲生的女儿,便厚此薄彼,偏心于她,你我一同生活了三年,在我的眼中,你早已经与我亲生的女儿无异,我这般劝你,都是为你好。”
她语重心长,一如既往的优雅得体。
“朝堂之事,你懂得的比我更多,你该知道,新朝旧部纵横交替,陛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选秀,是迟早的事。”
宋凝昭双手交缠,紧紧握着,握到指节泛白。
是啊!
他迟早会选秀,会纳妃。
会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地,往他的身上扑。
不是宋凝霜,也会是别人。
总会有别人。
细细想来,这个皇后当的,没意思透了。
“母亲是在为你考虑,认真的想一想,你与霜儿,是姐妹,我们是一家人,我与你父亲只希望你与霜儿,都能好好的,你们好,我们才会好。”
魏氏转身。
温和的笑意倏地收敛。
原本她还有几分不确定。
既然陛下已经与她的霜儿有了肌肤之亲。
那么,她的霜儿,必须进宫。
即便做不成皇后,也该成为贵妃。
宋凝昭想要与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
简直做梦!
魏氏被李嬷嬷扶着出了朝露院。
转身,便去了隔壁的杏林苑。
宋凝霜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昨天,墨玄夜为了宋凝昭罚她,到现在,她想想,都觉得心里难过。
她什么都给他了。
到头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如宋凝昭。
凭什么?
明明是她先遇见的墨玄夜。
“有什么可哭的?”
魏氏一进门,便斥责宋凝霜。
“若是光靠着哭和眼泪,便能得到男人的心,那这个世界,只怕是会被眼泪淹没。”
“我能怎么办?陛下头一天还对我浓情蜜意,只要宋凝昭出现,他对我就冷若冰霜,恨不能与我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生怕我沾染了她半分,母亲,我当真就这般上不得台面吗?”
“胡说,你是我们宋家的掌上明珠,陛下待你如何,你心中不清楚吗?宋凝昭是神女,终归不能怠慢了她,你得识大体,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胡搅蛮缠的女人。”
“我瞧着陛下与宋凝昭,像是闹了矛盾,宋凝昭主意大,脾气硬,陛下乃九五之尊,不可能次次都放下身段去哄她,越是这样的时候,你就越是应该稳住。”
“你要用你的贴心,温柔,一点一点地勾住陛下的魂,这样,才能牢牢地抓住陛下的心。”
拥有通神的能力又有什么用?
男人啊,都有劣根性。
软弱的时候慕强。
一旦强大起来,他们更喜欢的,还是小意柔情,温言软语。
仰望,倾慕,以他为天。
才能真正的满足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明日是陛下的寿宴,你无需打扮的太过出挑,有宋凝昭在你前面,为你遮挡烽火,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陛下年轻有为,又仪表堂堂。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爱慕他的女子,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皇后的位置,确实没人敢于宋凝昭相争,可后宫之中,又不是只有皇后。
动歪心思的人多。
她的霜儿,就应该是一朵濯而不妖的白莲,只需静静地坐在那里,该得到的,自然都会得到。
宋凝霜知道其中利害。
她点头,冲着魏氏甜甜一笑。
“女儿都听母亲安排。”
“乖,我命人替你新做了几套衣服,一会儿你挑挑看,选一套喜欢的,明日随我入宫。”
“好。”
宋凝昭并没有空闲。
魏氏才走。
她便被管家请去了宋宣的书房。
宋时愠也在。
他刚刚官复原职,便被陛下派了查找物资的重任。
宋时愠心里慌得不行。
就连他都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那么多的物资,一夜之间被人洗劫一空。
负责的人是逍遥王,当今陛下的胞弟。
乃是天家血脉。
纵使给宋时愠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盘查墨玄悠。
若是找不到物资,他完不成任务,只怕是更讨不到好果子吃。
昨天,他接到陛下旨意之后,一个晚上都没能睡着。
比起宋时愠,宋宣也好不到哪里去。
朝露院的红灯笼刚刚卸下,他便迫不及待地差人去请宋凝昭过来。
宋凝昭就是他们宋家的定海神针。
她一来,宋宣和宋时愠悬着的心,就安定了大半。
“昭昭啊,你哥哥这事儿,你得帮他出出主意啊!”
宋凝昭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宋时愠。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一种感觉。
若是宋时愠是真心为了她好。
墨玄悠,必定不会为难于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好像经历过了墨玄夜的欺骗,和珠珠的死。
宋凝昭对所有,原本应该十分信任的人,都开始保持起了怀疑的态度。
“陛下可有明说,让哥哥什么时候出发?”
“本该今日出发,可我没见到你,心中总是不安。”
临行前,没能见宋凝昭一面,宋时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物资是在三同镇被劫走的,那里悍匪横行,本就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你若是去。”
宋凝昭对上了宋时愠那一双渴望的眼神。
她将给他武器的话,憋进了心里。
绕过宋宣,站在了书案前。
她轻车熟路地拿出一卷地图,标注出了三同镇的位置。
“距离这里最近,且可以调动的兵马,在这儿!”
宋凝昭指了指瀛洲的地界。
“瀛洲有三万驻军,你拿着圣旨,可调动一万兵马,助你剿匪,匪患一除,不论物资最终能不能找到,陛下都不会定你的罪。”
宋凝昭心知肚明。
既然墨玄悠出了手,那些丢失的物资,一定是拿不回来的。
她只能围魏救赵。
“万一,物资不是他们抢走的呢?”
宋时愠忽然问道。
宋凝昭抿唇一笑。
“物资必须是他们抢的。”
宋宣拍了一把宋时愠的脑袋。
“你只管听从昭昭的话,照做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宋时愠的脑子本就不好使,这一次也不知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这样的差使交给他?
宋宣愁得头发都白了。
“你趁夜前去,我会为你扫清尾巴,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宋宣到底老辣,知道这一趟凶险。
他只能尽可能地保护宋时愠平安到达瀛洲。
那么多的物资,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挑战皇家威严。
他们不知道的是,某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正沉浸在终于与宋凝昭站在统一战线的喜悦之中,乐得合不拢嘴。
他对着镜子,精挑细选着下回再见宋凝昭时要穿的衣服。
啧!
还得是他。
一个人怎么能完美成这样?
穿什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