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在呢!皇兄何必这么大声音?臣弟耳朵好使着呢!”
墨玄悠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宋凝昭去往墨玄夜的身边。
他漫不经心地再次凑到了宋凝昭的面前。
“宋大小姐想要证据?”
他像是一只花孔雀,不经意地向宋凝昭展示他漂亮的尾巴。
“本王给你!”
墨玄夜闭了闭眼睛,对于这个自小便被父皇与文妃宠坏了的皇弟。
从小到大,哪怕是他将老天捅出了一个窟窿,只要他没伤着自己,父皇不仅不会责骂他不成体统,反而还会夸他一声率真肆意。
长年累月这般下来,才让他养成了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到现在,墨玄悠似乎还没有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真切含义!
他不是父皇。
不会无条件地包容这个肆意妄为的弟弟。
“墨玄悠,论长幼尊卑,你该唤昭昭一声皇嫂。”
墨玄夜的语气很重。
宋凝昭迟迟没有来到他的身边,反而还和墨玄夜越靠越近,这样的画面,让他莫名烦躁。
“皇兄,你与宋大小姐还未成婚呢,臣弟这般称呼,岂不是坏了宋大小姐的清誉?”
墨玄夜:“……”
很好!
他可以确定,墨玄悠今天,就是特意回来气他的。
“你……”
“皇兄,您到底要不要看臣弟自证清白的证据?您这般频繁打断臣弟的陈词,莫不是心虚?”
“放肆。”
墨玄夜恼羞成怒。
“朕贵为天子,所做之事,所说之言,桩桩件件光明磊落,无愧天下,无愧于心,为何要心虚?”
“既如此,那便请皇兄安静,臣弟马上就要将证据呈上来了!”
墨玄悠无惧无畏,直视着墨玄夜。
墨玄夜终于将视线从宋凝昭的身边移开,冒着熊熊的火焰,瞪向了墨玄悠。
他终于放下抬起的手。
“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拿出什么证据,污蔑于朕?”
“皇兄说的哪里的话?臣弟只想要自证清白,如何成了污蔑皇兄?”
他歪理邪说,理直气壮。
原本,墨玄悠还想着要不要悠着点,不能一次性把墨玄夜气狠了。
可一见到宋凝昭又清瘦憔悴了一圈的模样,墨玄悠根本忍不住。
他今天不把墨玄夜气得跳脚。
就罚他这辈子,只能跟亲亲姐姐贴贴。
嗯……
这个惩罚……
很是不错!
他可真是追妻奇才。
墨玄悠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几分。
他双手一拍。
逍遥王府的人押着一群人进了琼华台。
那些人,分成了两拨。
一拨黑衣蒙面,一个个被揍的,像是霜打的茄子,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拖了进来。
另一波人一个个衣冠楚楚,却被揍得鼻青脸肿,差点连他们亲生的爹妈都没认出来他们。
还是因为,有些细心妥帖的夫人们,认出了她们亲手为自家孩子准备的衣物,通过衣物辨别出了哪一位是她家嫡亲的儿子。
“哎呀,俊儿,你怎么被人揍成了这个样子啊?”
“丰儿,那不是我的丰儿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越来越多的官眷认出了自家的孩子。
那些,都是被划入随行名单,跟着墨玄悠一起运送物资的官家公子。
“逍遥王,你抓了我儿,还将他打成这样?这是何意?”
“逍遥王,你今日敢伤我儿,我定于你势不两立。”
“陛下,逍遥王目无法纪,既不忧国忧民,枉顾战士性命,枉顾百姓民生,还肆意妄为,殴打朝臣,殴打官员之子,此等丧尽天良之人,还请陛下重重责罚。”
群臣激愤。
没有人注意到,墨玄夜的脸色,在那些黑衣人进来之后,变得冰凉,铁青。
“皇兄,您瞧瞧,您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臣弟都说了,这些是证据,他们就不能听听他们自家的孩子说了什么吗?”
哎!
一个个,这般迫切地想要定他的罪。
吃相太难看!
啧啧啧。
也不知道,他们一会儿,脸疼不疼?
既入深宫,除了深宫禁军之外,任何人不得携带兵器。
程诺干脆上手,将那些黑衣人肩膀处的衣服,一个一个地扒开。
那些人的肩胛处,均烫着大庆历代皇帝亲卫队的印记。
亲卫队。
自大庆开国起,便只隶属于皇帝。
他们的宗旨便是,无条件地协助皇帝。
不论皇帝是谁。
先帝在位时,他们忠于先帝。
墨玄夜继位之后,他们则忠于墨玄夜。
“这是……”
有人认出了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标志。
“陛下,这些人,都是您的亲卫队?”
墨玄悠随意挑起了伤势还算过得去的贵家子弟,“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此人,乃是汝国公府的大公子,盛思年。
汝国公那早死的原配之子,盛华年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他在汝国公府过得有多艰难,整个上京无人不知。
汝国公的继室邹氏是个眼底容不得人的。
她一心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盛华年铺路,不知道在汝国公的耳边,吹了多少枕边风。
硬生生地将盛思年变成了一个空有小公爷名头,却无人疼爱的可怜虫。
陛下愿意提拔他,将他安排进运送物资的队伍之中。
他定然会对陛下忠心不二。
因此,结合他的背景和经历推测。
盛思年的话,是有可信度的。
更何况,汝国公一家,今日惨遭贬斥,并不在琼华台。
无人替他撑腰。
盛思年的话,就显得更有可信度了。
“王爷带着我们进入瀛洲地界,刚一进去,便遇见了一群山匪,若不是王爷机智,早有准备,我们只怕在遇见山匪的第一时间,便死于非命。”
盛思年这一次被吓得够呛。
那是真刀真枪的厮杀。
不是纸上谈兵。
到现在,他还能感受到别人温热的鲜血,溅到他脸上时候的温度。
烫得他这段日子,不停地做噩梦。
“这些人,就是山匪,他们劫走了物资,王爷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让他们得逞的。”
盛思年是真的想哭。
从小到大,这么豁出命来保护他的人,除了已故的母亲和母亲的贴身嬷嬷之外,墨玄悠是第一个。
“什么?竟会如此?”
“陛下,这些人是您的亲卫队,您竟然监守自盗,夺走物资,您究竟意欲何为?”
“陛下,老臣为大庆鞠躬尽瘁二十余年,老臣唯一的儿子遭此大难,老臣希望陛下能给老臣一个交代!”、
“陛下……”
“陛下……”
所有人,不由分说地将矛头对准了墨玄夜。
墨玄夜的额角青筋暴起。
墨玄悠竟然真的敢当众给他难堪?
他是真的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墨玄夜知道,纵使他有宋凝昭的帮助,得到了百姓们的称赞与信服。
若是墨玄悠想,父皇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将皇位传给墨玄悠。
这半年来。
他时时刻刻防备。
总觉得墨玄悠的洒脱是装的。
他一定觊觎大庆的江山。
现在,他又有一种预感。
墨玄悠不仅觊觎他的皇位,他还觊觎他未来的妻子。
宋凝昭。
他手中空空落落。
在一声声的问责中,墨玄夜想起了从前。
那个时候,江南地区爆发水患,暴雨连下半月不停。
他与先太子分庭抗礼,据理力争。
先太子说要带人堵水。
而他,坚信宋凝昭的话,执意开山炸渠,将水引入无人之境,分流而下,缓解水患。
他母家式微,先太子在朝中党羽众多。
所有的人都支持先太子的提议。
那个时候,唯有宋凝昭,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
他的掌心中握着的,是她的手。
她温润如水,一直都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宁静,淡然,气定神闲,稳若泰山。
仿佛只要有她在,再难的局面,也不过如此。
他迟早都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那时的他,赌赢了。
宋凝昭拿出了一件足以震惊整个大陆的秘密武器,只用了半天的时间部署。
便将那些拦住水流的高山炸开。
将奔腾溢满的江水分流,仅仅一天,便彻底稳定洪灾,保住了万千百姓的性命,免了他们即将颠沛流离之苦。
然而现在。
他的手中空无一物。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宋凝昭是他的底气,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她怎么能站在墨玄悠的身边?
墨玄夜怒喝一声:“安静。”
他再次朝宋凝昭伸出了手。
“昭昭,你过来。”
他再次强调。
宋凝昭不在他的身边,他似乎连诡辩,都觉得心虚。
见她不动。
墨玄夜干脆起身,下了高台。
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宋凝昭走来。
穿过溪涧上方宽阔的石桥,走到石桥的另一端,一把握住了宋凝昭的手。
他扑通直跳的心,这才安定。
墨玄夜将宋凝昭拉到了他的身后。
宋凝昭距离他更近,她身上的玫瑰冷香,让他更有安全感。
他道:“墨玄悠,你果真会颠倒黑白!”
墨玄夜冷笑一声。
“朕的亲卫队,是奉命前去,暗中保护物资的,真正的山匪,另有其人,你与山匪沆瀣一气,放走了他们,反而污蔑暗中保护你们的人是山匪,劫走了物资?你简直岂有此理。”
墨玄夜振振有词。
宋凝昭敏如的捕捉到了墨玄夜话里的漏洞。
“你怎么知道山匪另有其人?”
她问。
明明暗中保护物资的人,是她派出的暗线。
宋凝昭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