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颜弘义这番话,李天义正倚案而坐,闻言却只冷笑一声,嘴角挑起一抹讥讽:“这些人,还真当这天下是他们的传家宝了?”
“这些世家子弟,终日纸醉金迷,却自以为是朝堂未来的中流砥柱。”
“不过一纸榜文,便惊慌若此,岂不可笑?”
“究竟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明白,这勋贵之名是恩赐,而不是权力。”
“他们以为,朝廷靠的是祖宗的功勋,还是几张门第的金谱?”
“若天下才俊皆埋没于寒门,只容他们世代享爵传官,那我大魏将来是该指望谁治国平乱?”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中折子,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漠:“王莽篡汉……群臣多言他仁,如今朕要开寒门,却说朕误国。”
“当真是真可笑。”
“若这天下真因废门第而倾覆,那它早就该亡了。”
“他们且骂,让他们骂去。”
“只要寒门士子登榜之日,百姓叫好之时,这朝野间的风气自会换过来。”
“让他们上书去吧,若连几封奏章都承不起,那朕这龙椅,也不过是纸糊的罢了。”
颜弘义闻言低头肃然一拜,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臣明白。”
一时间,御书房中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无论如何,你只管将那些寒门子弟护好。”
“若这群尸位素餐之辈仍敢反扑,朕自有法子收拾。”
“自今日起,天下再无寒贱之说,唯才是举才是天命所归。”
“朕倒是要瞧瞧看,是旧规死,还是新风起!”
李天义声音不高,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
…………
次日早朝,天色微明,金銮殿内已是肃杀之气弥漫。
按照往日的习惯,朝堂之上应当是百官依次而立,低声寒暄。
但今日却是一片司机,众臣神情凝重,眼神游移不定。
有人甚至神色倦怠,似是一夜未眠,脸上是说不出的心事重重。
殿中隐约飘着一股压抑的火药味,仿佛风雨欲来。
李天义身着明黄色朝袍,在内侍引领下步入大殿。
步履稳健,面色平静,他的目光扫过百官,一眼便察觉出异常。
“三位阁老今日未至?”
李天义坐上龙椅,斜倚扶手,语气虽然云淡风轻,却含着几分戏谑与讥讽。
“启禀陛下,张阁老、杜阁老与程阁老今早皆递了告假折子,言身体微恙,恐难上朝。”
听到李天义的问话,一名礼部官员急忙上前两步,拱手垂头答道。
“哦?”
李天义闻言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可朕记得昨夜私宴上,张阁老喝得最是痛快。”
“甚至连连夸那金陵春酿入口甘甜,岂是有病之人所能?”
“该说不说,连朕都有些好奇那金陵春酿的味道了。”
随着李天义话音的落下,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惊愕来。
皇帝什么时候开始监视他们各自在自家府中的行踪了?
不少人都暗暗瞥向一旁不动声色的颜弘义,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意味。
老臣们都知道,先帝曾用内禁营暗查天下大事,就连臣子家中昨夜桌子上摆的什么菜都知道。
看样子,陛下这是准备重新启用内禁营去做这些个事儿了。
一时间,众臣低头不语,有人偷偷朝着李天义望去,见他眼中含笑,心头却是一紧。
谁不知这位年轻帝王虽掌权未久,但手段凌厉政令果决。
今日这几位重臣不上朝,无非是欲借此表态,对昨日皇榜之事不满。
就是不知道……李天义会作何反应。
正如同他们心中所料那般,只见李天义抬手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的桌案,声音如锣声击心:“既然诸位阁老不来,那便由在座诸位为朕出出主意……”
“昨日所颁皇榜,朕欲改革科举,废门第之限,开寒门之路。”
“此事,诸卿以为如何?”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一众大臣,神色中带着几分变幻莫测。
随着李天义话音的落下,朝堂中的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
原本就面色阴沉的礼部尚书杨恒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陛下,此策虽志在开通人才之路,然贸然施行,恐扰乱根基。”
“自古寒门士子寥寥,其人家境贫寒,难有教养,岂能胜任国之栋梁?”
他话音未落,御史中丞陶元绍也接着道:“是啊陛下,士族子弟自幼受学,家有师训,熟读经义,且多有传世典籍、家学渊源,才可立身入仕。”
“寒门之人,大多耕读维艰,如何能与士族子弟比肩?”
“若一味开科取寒门,岂非寒者得势,世族受辱?”
“如此以来,只怕人心不服,朝纲亦危!”
眼看着有人率先发言,群臣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愤。
李天义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的愤慨,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众臣言辞稍歇,他这才缓缓开口:“诸卿所言,朕全都知道。”
“但朕且问一句,士族之家,三代为官者有几?读书入仕者有几?而寒门之中,是否真无才俊?”
听到李天义的问话,众臣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难道大魏之天下,只配为几百家所享?”
“寒门之人,便注定一生劳作、不得登堂入室?”
“朕不要这样的天下。”
说到这里,李天义语气一转,朗声开口说道:“既然诸位担心寒门子弟大多耕读维艰,那朕便出手相助!”
“传朕旨意,新设官学于各州府,凡寒门子弟,年满七岁志于学者,皆可入学读书。”
“官府资助学业与膳食,三年为期。”
“若学有小成,可由太学择优送入京城深造,在国子监中修读,再行科考。”
随着李天义话音的落下,文武百官皆是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位年迈的礼部官员几乎惊呼出声,急忙上前两步喊道:“如此庞大之开销,国库何以支撑?”
“再者,三年之学岂能养成君子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