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长公主府。
楚云凰早早沐浴,换上霞色寝衣,歪在床边的榻几上喝着小酒。
酒壶煨在小炭炉上,壶中酒液色泽金黄,还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是楚云凰给写了方子着御酒司以糯米和桂花酿制的。
入口甘香,回味清甜,末世里可喝不着这样的好东西,楚云凰喝着小酒如猫儿一般幸福的眯起眼。
几个贴身侍女都被赶了出去,她在自己对面的位置摆上一个酒盅,提壶斟满一杯。
果然,手中酒壶刚刚放下,一边的窗扉微晃,眨眼间一个黑衣白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榻几的另一侧。
楚云凰笑意盈盈:“今日,就多谢九千岁出手了。”
说完,也没打算等谢无咎回答,举杯在他面前的酒杯上轻轻一碰。
碧色玉杯贴上嫣红唇瓣,谢无咎眼皮微抬,就见那脖颈雪白,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吞咽的动作引得胸口微微起伏,霞色的寝衣下是遮不住的秀美雪峰……
谢无咎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默默饮尽杯中酒。
“长公主不是说有秘密要告诉咱家?明日,咱家就要押着丞相府捐出的米粮远赴云州。”
九千岁放下酒杯,终于抬起那双寒潭般的眼对上了长公主有些醉意的眸子。
楚云凰轻笑,“九千岁但凡出京,都是鬼面遮脸,这云州不必亲去。”
“至于相府的十万石米粮……只需运三万石便可,剩下七万石,敬之亲身押去雍北粮仓吧。”
她冲他勾勾手指,谢无咎恍若未见,坐得笔直不动如山。
楚云凰无奈地摇头,好嘛,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她起身前倾,一把揪住了谢无咎金丝绣纹的飞鱼服衣领,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
“这话,不可…传于六耳。”她故意在男人微红的耳尖吹口气,见谢无咎仍旧不动如山,颇觉无趣。
“峪州可有要紧东西,在等着敬之,事关晏氏传承,敬之说本殿下够不够诚意?”
低语响于耳畔,谢无咎总算神情有了变化。
他欲扭头确认,脸上却擦过一点点烫人的湿热气息……
谢无咎转动的脖颈瞬间僵硬,只能避开些连忙掩饰,“当真?”
楚云凰眸中有狡黠笑意,“本殿下付出了诚意,只求九千岁同等的诚心。这东西,大漓探访多日,敬之应该能分辨消息的真假。”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抬手欲要拿酒壶,谢无咎已经先一步提壶给她斟满。
“长公主想要什么?”
“敬之万事小心,只留个鬼三听我差遣便是。另外嘛,雍北粮仓需安排妥当,本宫需要调粮时,不打折扣就好!”
谢无咎眼底终于有了微微的惊讶,长公主对摘星司的十鬼,了解还真是透彻得紧。
鬼一常年他在身边听差遣,协助管理整个摘星司。
鬼二、鬼三、鬼四、鬼五是常年驻扎宫中,保护徽明帝的。
明面上徽明帝只有三个暗卫,实际鬼三和鬼四两人一胎双生,长相极为相似。
鬼三负责调度整个摘星司的情报网,是摘星司十使中的智囊,而鬼四最擅隐匿、轻功,兄弟两人实际鬼四跟在徽明帝身边的时间最多。
长公主张口就要鬼三,要的哪里是鬼三这个人,她要的是摘星司独立于朝堂之外,详细又迅速的情报网。
谢无咎思量片刻,终是点了头。
他起身准备告辞,抬脚前还是有些疑惑,终是问出了口。
“为何云州蝗灾,只需三万石米粮?”
云州乃是整个大夏产粮最多的地方,所以人口众多。
虽平日里少旱少涝,可蝗灾也能让粮食颗粒无收,百姓饥荒在所难免。
区区十万石米粮,都只能算杯水车薪,长公主还只匀出了三万石。
是要任由云州饥荒大乱,饿殍遍地吗?
楚云凰已经提起酒壶,对着壶嘴小口小口抿着酒。
闻言,她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谢无咎,睁大迷蒙的醉眼,认真回答:“因为,我早就送了大把银子去云州赈灾啊!”
“裴家上次,不是给了不少?呵呵……多亏了云州还有个云舟哥哥,解我燃眉之急。”
说到高兴处,楚云凰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差点就要倒在谢无咎怀中。
“九千岁……说了恐怕你不会信,蝗虫啊,烤一烤……可比营养剂香得多。”
手中酒壶举高,“不过嘛,还是我这桂花酿,更香醇,来……再陪本公主喝一杯……”
楚云凰摇摇晃晃走到谢无咎身侧,拿着酒壶就要往谢无咎嘴里灌。
谢无咎来不及细思长公主刚刚话里的含义,只拽着她衣袖带着人,轻飘飘往软塌上倒去。
见人醉倒在软榻上,谢无咎离开时总算是走了房门,正要叫来侍女伺候长公主歇息,就听身后长公主提了声音唤自己。
“敬之,那安康今日是不是给了你好东西?别藏着掖着,拿出来让本殿下也长长见识。”
见谢无咎脚尖轻点,眨眼就消失在门口,楚云凰口里嘟嘟囔囔:“真是小气,内侍伺候女主子,不就那点功夫!你还当个不传之秘了,小心眼!”
守在廊下的素馨见长公主房门大开,立即上前查看,这才把嘀嘀咕咕个不停的长公主扶回了床帐里……
第二日,楚云凰起身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不得不说,当公主就是舒坦!
上不用伺候公婆,下不用应付妯娌,就算是驸马,也是心情好时才唤来宠幸一番。
管家有女官,赚钱有食邑,打理产业都有府丞全权操办,她就一个字——躺!
可惜裴家狼子野心,不让她过好日子,那只能拉着大家一起不好好过日子了。
楚云凰正慢悠悠喝着燕窝粥,淡竹来报说南星求见。
她略感惊讶,还是把人唤了进来。
南星一进屋,就端端正正下跪磕头,连瞄楚云凰一眼都不敢。
“启禀长公主,驸马……驸马他要不行了。”
顿了顿,她没听见楚云凰的声音,又壮着胆子道:“从昨天到现在,驸马一直闹绝食,说……说长公主不见他,他就直接横死在客院里……等他死了长公主没法跟裴家和太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