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两人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沈长昭顺手接过她的包，习惯性地护着她下楼。车开出地下车库，驶入阳光之下的街道。
初夏的临城，天光正好，街边的梧桐叶绿得浓烈，洒在玻璃上的光斑跳跃不定。
空气里也带着新生的气息，这样的季节，应该是一身轻松。
洛锦舟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低头刷着手机。
朋友圈一条置顶动态映入眼帘——程济迟的女朋友林夏转发了实验室的照片，配文：【临城欢迎清越归来！结束两年研究，终于要团聚啦！】
底下点赞评论一片刷屏，大多是沈长昭的那一群朋友。
他们都知道李清越的存在。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看着屏幕里那个清冷，矜贵，满身学术气息的女生，脑海里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时候。
那时的她，总是坐在老旧的书桌前，被爷爷要求背诵经典、学习晦涩的外语、阅读哲学原著。
奶奶总会在她稍微走神的时候皱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质疑：“锦舟，只有专注于精进自己，才能让人敬重”
在他们眼里，真正有分量的生活，是沉浸在研究里，是站在讲台上，是像李清越那样，身披学术光环，不沾尘世喧嚣。
她曾努力去成为那样的人，循规蹈矩，步步为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而如今，屏幕里那个仿佛被他们设定好的‘理想模样’，再次提醒她——自己从来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好孩子。
几秒后，默默把手机关掉放回包里。
视线转向车窗外，没再说话。
沈长昭注意到她的安静，转头看她：“怎么了？”
洛锦舟沉了两秒，语气平稳：“李清越要回来了。”
车里的空气忽然静了一下。
沈长昭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说什么，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分量。几秒之后，才像是回过神来，低声道：“我会处理的。”
“嗯”
她的回应一如既往地淡。
可心底却像被什么按住了一样，透不过气。
“锦舟”沈长昭停下车，转过头看她，像是想解释点什么，“我现在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她平静地接话，笑了笑，“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开口。
他确实没想好怎么面对李清越的回归。那个几乎贯穿了他成长所有执念的名字，如今在他真正想靠近另一个人的时候，又重新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这是个该了结的过去。
可他知道，洛锦舟不是过去。
她是现在，是他真正朝着未来在靠近的人。
“我只是……”沈长昭开口，嗓音有点干，“我会处理好”
洛锦舟点点头，没有看他。
她听见了，但没听进去。
回到别墅，一切如常。
她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看今天要做的内容安排。沈长昭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手机响了，是节目组的电话。
“洛小姐，今天下午需要补录救助站那边的结尾部分，您和江律师是搭档，希望两位能准时到达。”
“好，我一会儿出发。”
她挂了电话，转头：“我要出门了。”
沈长昭站在她面前：“我送你”
“我可以自己开车过去。”
“我送你”
语气不容置疑。
她没推辞，拿着自己的包出门，沈长昭紧随其后。
车子停在救助站门口的时候，江既望正巧也下车。看到他们两人，他笑着挥了挥手：“还以为你会一个人来。”
洛锦舟微微一笑，礼貌点头：“刚好一起顺路”说完又去看他还在被纱布包裹的手腕，轻声问：“手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过要完全恢复估计需要一个月”江既望晃了晃手臂，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但纱布的存在还是让人不免想起受伤时的场景。
“一会儿拍摄的时候还要小心，不要又扯到伤口”
沈长昭站在车旁没动，只淡淡地看了江既望一眼，听着他们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很想上去把洛锦舟带回去，可是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工作。
“下午内容是帮站长做最后一轮打扫，然后设计稿要上交，”江既望说着看向她，“今天画完的话，下周就能交初样。”
“好”
他们一起走进救助站。
沈长昭站在原地，目送两人走远。
他本来没打算跟着，但此刻忽然不想走了，洛锦舟太净了，净到可以吸引其他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救助站午后的阳光斜洒进来，几只狗睡在阳光里，偶尔抬头看一眼，又继续窝回去。
洛锦舟穿上罩衣和江既望一起搬东西、消毒、擦拭，忙得井井有条。两人配合得很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
一个递，一个接。
一个手臂擦过了另一个的肩膀，也只是点头一笑，继续下一个动作，洛锦舟也很照顾他，担心触碰到伤口，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沈长昭站在门外，看着里头的画面。
江既望弯着腰在清理狗窝，一只小狗跳到了洛锦舟身上，她轻笑着抱住，江既望抬头帮她解围。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动作也很自然，像是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那一瞬间，沈长昭的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酸涩。
他擅长追逐、撩拨、掌控局面，可唯独面对这个女孩时，总觉得力不从心。
她心里藏着一片海，他看得见浪，却摸不着风向。
原本以为昨晚，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隔阂，可是此时又觉得，一切似乎正在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前进。
洛锦舟接受了他，又，好像没接受他。
手机震动了一下，程济迟的名字跳了出来。
他接起，程济迟开门见山：“李清越要回来了”
沈长昭眼皮跳了跳，淡淡应了声：“锦舟已经跟我说了。”
“那你什么反应？”
他沉默了一下，只说着同样的话：“我会处理好。”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程济迟才说：“你最好认真点，别刚和人家在一起，又去吃回头草。”
沈长昭低声打断：“不会。”
程济迟才轻笑一声：“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还没挂断，沈长昭突然开口：“如果有个男生，和她走得很近，你会怎么处理？”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随即是一声轻笑：“吃醋了？”
沈长昭没接话。
程济迟语气难得正经：“只要是正常接触就没事，人得有自己的空间，感情是互相尊重，不是靠管控来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