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当天,临城最顶级的酒店会场里坐满了人。
场面一如既往地规整有序,背景板是熨帖的蓝灰配色,灯光柔和,座位排列整齐,台下坐着的,是提前约好的媒体记者和合作方代表。
与上次洛锦舟单独面对镜头时的冷淡场面不同,这一次的记者显得格外“友善”。
他们不再咄咄逼人,也没有预热任何刺耳的问题,而是安静地坐在台下,摊开笔记本和录音设备,等待主角登场。
沈长昭准时出现在舞台中央,黑色西装剪裁利落,整个人看起来神色镇定,语调稳重:“感谢各位抽空前来,今天的发布会,除了展示沈氏的下一阶段合作,也想就近期一些网络上的误解做出说明。”
台下的快门声开始密集。
他看了一眼众人,又道:“几天前,有人拍到我与李清越在餐厅会面,并对此做出了许多不实猜测。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那是一场非常正式的、关于项目结束的工作餐。”
“沈氏曾于三年前投资过李清越的实验室,她的研究阶段刚刚完成,即将回到临城发展,那天她来,是想当面致谢。”
“整场饭局,我们的合作秘书全程在场。”
“不存在任何‘旧情复燃’,更不存在对我女朋友的背叛。”
现场一片安静,记者们大多记着笔记,没有人追问,气氛井然有序得几乎显得冷淡。
直到坐在后排的一位女记者举手发言。
“请问沈总,那你是否承认,现阶段你同时与两位女性保持了某种程度的联系?”
话音刚落,气氛顿时有了变化。
她没有像其他记者那样维持“懂事”的克制,而是盯着他,语气冷静但句句直击要害。
“你一边与李清越在深夜会面,一边又在综艺中塑造深情男友形象,请问这是否是一种消费感情的行为?”
“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没认真对待过洛小姐?而是在扮演某种身份?”
沈长昭站在台上,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麦克风前的声音顿了半秒。
“我从没有脚踏两条船。”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坚定。
“我和李清越之间,是过去的合作关系,现在已经结束。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她叫洛锦舟。”
台下安静了三秒。
或许所有人都没想到之前被传对李清越情有独钟的小沈总现在会说出“心里只有洛锦舟”这样的话。
可是哪怕心里不相信,也没有人反驳,他们都在安分地记录这几天发布会的内容。
但这片刻的平和只维持了不到两个小时。
发布会刚结束,网络上就被直播和现场剪辑内容刷屏。
有人截取了沈长昭说“我心里只有一个人”的发言视频,也有人发出了那天餐厅照片的全高清对比图。
评论区开始迅速分裂。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虚伪。信他说的话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一边撩白月光一边营造人设,他以为观众是傻子吗?】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留言维护他。
【沈总那天秘书都在场,很明显就是合作关系】
【别一刀切吧,他至少站出来了】
但这些声音很快被淹没。
沈长昭坐在车里,看着手机屏幕一跳一跳地刷新。
他没有回应任何一个观点,也没有点开任何链接。
他只是忽然想,如果此刻洛锦舟也刷到这些——
事实上洛锦舟根本就没看这次的发布会直播,她在病房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院。
她的状况只得到了缓解,无法彻底根治,所以与其就在这里每天看着窗外发呆倒不如回去上班,找点事做,赚钱生活。
之前准备韩子朔时装展的那段时间,她在市中心临时租了一个小公寓休息,平时加班也会过去,现在还没到期。
公寓面积很小,是顶楼的lofter,两层只够一个人住。
但是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光线暖黄,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整个临城市中心。
别墅那边东西也不多,大多是她搬过去时临时添置的生活用品。
她只拿了电脑、草稿本和几套换洗衣物,其他的——书、衣服、甚至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暂时留在那里。
也没打算急着去拿。
这些天她要忙项目,要准备新一期的拍摄进度,还要处理上次节目留下来的品牌合作,腾不出空。
而就算有空了,她也不想太快回去。
那个地方,她不想再以“女主人”的身份站进去。
短期内不会回去了。
洛锦舟甚至在备忘录上写了一句:“确认别墅钥匙是否已归还。”
不是赌气,也不是逃避,只是她清楚,家里那条线,得先断干净了,她才能再走得动,所以连带着牵扯出来的,和沈长昭有关的会等这一切结束后一起道别。
她想给自己留一个喘息的空隙。
这个小小的公寓,虽然简陋,却安静、可控,没有谁在等她,也没有谁会指责她。
手机响的时候,洛锦舟刚洗完杯子,湿漉漉的指尖在屏幕上一滑,是江既望的来电。
她接起:“喂?”
“你声音听着还好。”他那头语气不紧不慢,像往常一样带着一点轻巧的关切,“我猜你这会儿应该在家,没出门?”
“在家,刚泡了点茶。”
他嗯了一声,又隔了几秒,才问:“今天的新闻……你没看吧?”
洛锦舟垂眸擦干手,语气平静:“没。”
听到这个回答,江既望那头果然轻轻吐了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
“那就先别看了,不看也没什么。”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就是今天网上都在转一切乱七八糟的猜测,不过也没什么事,怕你刷到”他说得含蓄,没细讲,但洛锦舟听懂了。
“谢谢你提醒。”
“你最近多休息,”他顿了下,还是补了一句,“别让那些人又影响你情绪。”
洛锦舟低声笑了笑:“不会了,我现在挺好的。”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了句:“那不打扰你了,想聊随时找我。”
“好。”她应下,声音不轻不重,温和得体,却也清楚地划着界限。
挂断电话后,洛锦舟把手机屏幕合上,泡好的茶水已经凉了一半。
她没喝,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像一场不声不响的收尾。
电话刚挂断,又来了一个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