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连续响了五六次,洛锦舟没理。
她原以为是哪家的广告客服,直到第七通响起来,铃声没换,震动却一声比一声重。
她皱了下眉,顺手接起:“哪位?”
那头安静了两秒。
她刚准备挂断,听筒里传来低哑的一句:“是我。”
她停了一下,没反应,语气也没起伏:“找我有事?”
“洛锦舟……”那边的人像是咽了口气,“我那天去见她一方面是因为工作,一方面是想和过去做个道别——”
“道别?”她问得轻松,像是随口。
“对,想放下过去,想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她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带了点笑意,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那你更不用专门打电话通知我了,不是吗?合约都已经结束了”
沈长昭被问住了,好半天才说:“不是,我是想跟你。”
“不必了”她淡淡说。
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很难过?”
洛锦舟“嗯”了一声,语调敷衍得近乎冷淡,“但不是因为你。”
电话那头像是被哽了一下。
“洛锦舟,我们之前不是一直相处得挺好的吗?”
“是啊”她点头,“相处久了,总会磨合出点默契,谁和谁都可以”
他声音有点急了:“你不是这么想的,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的”
“你想听实话?”她忽然开口,“我一开始答应跟你合作,是因为我爸妈希望我们家能借沈家站稳脚。”
“你那时候要找个‘女朋友’演给外界看,我正好合适,我们各取所需,合情合理。”
她声音平静,几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我也早知道你心里有人,你从没掩饰,所以我从没奢望你会爱我。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打算去感动你、改变你——我没兴趣。”
沈长昭像是说不出话来。
洛锦舟却没打算给他时间消化,她说完就低头看了眼桌上还没喝完的咖啡,声音很轻地补了一句:“沈长昭,这戏演完了,我也该退场了。”
她挂了电话,不带一秒犹豫,像是切断了一个噪音源。
手机重新安静下来。
她没有发呆,没有掉眼泪,也没有生气。
只是拿起杯子,重新坐回电脑前,把文档调出来,从上次断的地方继续画稿。
“她把我拉黑了”沈长昭低声说。
办公室里没人应声。
秦蔻站在桌边,手里还夹着刚打印出来的舆情通稿。她看了沈长昭一眼,没有马上说话。
气氛有点沉。
片刻后,她才终于开口:“沈总,我知道这话不该我说,但作为下属,我还是想提醒一句。”
“如果一个人一边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一边又享受别人的配合——那不是犹豫,是不负责任,是……利用”
她语气冷静,没带情绪波动。
“哪怕对象不是洛锦舟,我是说——换作任何一个女人,她也有理由离开。”
沈长昭没抬头,指尖还扣着手机。
秦蔻继续道:“你说你没做错,可你一直知道李清越在你心里有份量,你也知道公众对你和洛小姐的看法。”
“在这种前提下,你还选择去见李清越,还是在没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你有选择的自由,但别人也有离开的权利。”
她顿了顿,又道:“说句难听的,如果是我,看到这种操作也会觉得——不值得。”
沈长昭终于抬头,眼神有些阴沉。
秦蔻不躲避,神情依旧冷静:“我不是站在谁那边,我只是从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告诉你这事怎么看都不妥。”
“你可以说你现在对李小姐没那个意思,但别人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说完,她把文件推了过来:“通稿还是要发的,公关那边等您签字。”
她没等回应,自行离开。
门关上的一刻,沈长昭忽然感觉整间屋子变得安静又空**。
他靠在椅背上,盯着面前那份文件,心里一团乱。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拿起车钥匙。
“去哪?”李特助见他忽然动了,有点惊讶。
“找人。”
“洛小姐?”
沈长昭没有回应,只在出门前说了一句:“她不在,但我不想让这事也烂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沈长昭就出了门。
不是去找洛锦舟。
他知道现在找也没用,她不想见他。
把手头所有的合约重新看了一遍,包括最早那份合作草案。
那是洛家主动送过来的,附带的资源清单厚厚一摞,还有一封落款是洛父亲笔的信,说得很好听,什么“希望两家建立更长久的合作”“锦舟向来懂事稳重,希望能与沈总合作愉快”。
但现在看来——全是包装。
本质上,是洛家打算用女儿换一条上升通道。
沈长昭把那封信看了三遍,纸已经有些皱了。
他以前从没细看过这些东西。他甚至觉得,既然洛锦舟也签了,就说明她是不抗拒的。但现在想想,她真的愿意吗?
她什么时候有机会说“不”了?
他开始回想她过去的表现,从来不主动联系,从来不闹不问,也从来不求什么。
哪怕是第一次搬进别墅,她也只是带了几个行李箱,几件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那时候他只觉得她淡定,甚至以为她冷静成熟。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冷静,是习惯性抽离。
他点开电脑,把之前她参加节目时的画面调出来一段段过。
她在镜头里也不是外向型的人,但哪怕是救助站做志愿者、搬物资、和江既望讨论设计,她都是有回应的。
她会认真听别人说话,会给出自己的判断,有分寸,但不疏离。
只有在他身边,她永远是最克制的那一个。
沈长昭忽然觉得有点后悔。
他从没真正了解过她。
她喜欢什么样的设计风格?喜欢狗还是猫?喝什么口味的咖啡?哪天是她生日?
他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他叫来李特助:“我让你查地洛家事,查到哪了?”
“正在查”李特助低头翻了翻,“她小时候有过一次‘住院记录’,但档案很模糊,联系不上原始资料。”
“住院?”沈长昭抬头。
“对,是十岁那年,时间不长,家属签了保密协议。”
他没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眉头紧得死死的。低头打开了她之前发来的那封终止合约的短信,一字一句地读。
手指停顿了几秒,重新点进通讯录,依旧是灰色的“对方已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