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会派人去查。”
姜颂安膝下沁着寒意,她捧着督主给自己的信件,督察司的判书一并上呈。
“陛下!臣女状告姜南枝蓄意谋害。”她的声音在殿中回**。
听到状告姜南枝,皇帝手中的奏章“啪”地落在龙案上,冕旒下的面容阴晴不定。
“是谁要处置我的枝儿?”太后由苏绾宁搀扶着缓步入殿。
凤袍上绣的牡丹随着步伐微微颤动,她扫了眼姜颂安手中的证物,眉心微蹙:“南枝自小养在本宫身边,温良恭俭,怎会做出这等事?姜大姑娘莫要因一时气闷,误了姐妹情分。”
姜颂安猛地叩首,额角撞在地上发出闷响:“太后娘娘明鉴!若不是我有身手,臣女早已命丧黄泉,这督察司判词将经过写得一清二楚。”
“陛下,督察司督主裴照求见。”宫人上前进言,看着局势跪下身不敢抬头。
皇帝扶着龙椅,大口喘息:“他来做什么?进来吧。”
殿外突然传来轮椅声,玄色蟒袍掠过门槛,裴照正要起身,皇帝让他免礼,他开口道:“臣有要事启奏。”
他抬头时,目光直直盯向龙椅,“我这收到一份状书,控诉镇国将军二女姜南枝,意图谋害姐妹,还有封密信,状告镇国公府收贿捐官。”
太后手中的佛珠“哗啦”散落,玉珠滚落在裴照脚边,裴照弯腰捏起玉珠。
起身逼近,旁边人上前搀扶,他将玉珠跪下呈上太后:“律法如山,纵是皇亲国戚也不可姑息。若今日轻饶此等恶行,来日恐生大乱!”
他的声音似裹胁着诏狱的寒气,让满殿宫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后猛地拍碎手中茶盏,裂片飞溅在姜颂安脚边:“竖子安敢!不过几张破纸也想构陷我身边的人?哀家看你这督察司督主是当得太久,忘了宫规森严!”
凤目圆睁时,头上九凤衔珠钗剧烈震颤,殿内宫娥齐刷刷伏地,大气都不敢出。
沈烬却缓缓展开怀中十二道奏折,素白宣纸铺成血色长卷。
“庆元三年秋,青州水患瞒报案;五年冬,御史台言官暴毙案……”他每念一桩,指尖便重重叩击对应案卷,“这些悬而未决的惨案,案卷末尾皆有太后懿旨干涉的朱批!”
皇帝猛然起身,冕旒撞得龙柱嗡嗡作响。太后脸色骤变,手指着裴照:“放肆!哀家辅佐三朝,岂容你这阉人……”
“正是因为太后辅佐,才让国法成了摆设!”裴照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烙铁印与刺青。
“当年臣追查私盐案,被人诬陷下狱。若不是先帝遗诏,早已是诏狱一具枯骨!”他将最后一道奏折高举过头顶,字字泣血。
“陛下欠先帝一条命,所以,今日臣就算血溅金銮,也要请陛下明察国无二主,若再纵容后宫干政,后果不堪设想。”
“够了!”皇帝的拍向案桌,满殿寂静。
姜颂安望着裴照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昨夜自己在督察司门前看到的字:“若苍天无眼,我便为执灯人。”
侍卫踉跄奔入:“陛下!靖王谢池梧与世子谢清晏,跪于正阳门外说是求陛下一个公正!”
雨幕如帘,将两道身影浇得透湿。
谢池梧大氅下的银甲泛着冷光,陆昭白攥着卷宗,两人并排跪在殿外。
皇帝掀翻龙案,奏章如雪片纷飞,“传靖王、世子上殿,我倒要瞧瞧,今儿还有多少事!”
太后凤目圆瞪,凤钗上的东珠随颤抖的下颌轻晃:“不过两个小辈,也敢插手宫闱之事!”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大开,只见谢池梧甩去滴水的斗篷,陆昭白则将卷宗高举过顶:“臣等查获镇国公手下私调边军的密函,恳请陛下彻查!”
裴照突然咳出一口鲜血,却仍撑着走下轮椅跪俯:“陛下,若今日不肃清朝纲,天下百姓难以安眠。”
雨水中的两人踏入殿内,姜颂安看见谢池梧冲她微微颔首。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怒目圆睁,手指着沈烬和姜颂安,颤声道:“你们……你们这群逆臣贼子!”
话未说完,一口气没接上,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宫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声惊叫,纷纷围上前去。
皇帝豁然起身,脸上满是惊怒交加,扫视着殿内众人,声音颤抖地吼道:“你们都要逼朕吗?朕贵为天子,难道连自家人都护不住?”
谢池梧也跟着俯身:“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后纵然身份尊贵,也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若今日轻饶,何以服天下?”
裴照跪地,沉声道:“陛下,督察司所查,桩桩件件皆有实据。若不彻查,何以平冤?”
皇帝紧握着龙椅扶手,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中满是挣扎。
他看着晕倒在地的太后,又看看满殿跪着的人,长叹一声,声音疲惫地说道:“你们这是逼我与何的啊,那就依你们所言,若真的有罪,按律处置。”
姜颂安眼眶泛红,重重地磕了个头:“谢陛下!”
裴照起身,扫视着殿内众人:“督察司定会彻查到底,还天下一个公道!”说罢,衣袖一挥,大步走出殿门。
姜颂安拿着搜查令随着谢池梧回到姜府时,一群官兵围着姜府,搜出糕点与罪证。
姜父被铁链缠得动弹不得,官服皱成一团,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披散如鬼。
陈姨娘瘫在他脚边,襦裙沾满泥污,十指死死抠住车栏:“老爷救我......”
“孽女!”姜父突然暴喝,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树根,“寒供你长大,竟勾结外人状告生父!”
他踉跄着撞向木栏,铁链哗啦作响,“你陈姨娘进门不过掌家几年,哪点亏待了你?不过是让你恪守女德,这也要治罪?”
姜颂安握紧手中的搜查令,手指发抖。
她咬破下唇,血腥化作喉间一声冷笑:“父亲袒护他人,逼死母亲,将我送入军营时候,可曾念过半分父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