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寒鸦谷，还有底下那金灿灿的玩意儿，现在，都是老子赤霸的！”
“至于你们……”他那对熊眼慢慢扫过那些已经吓傻了握着兵器不知所措的江宁府兵卒，眼底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就留下来，给老子的矿坑，添点肥料吧！”
“嗷！”
赤霸猛地高举弯刀，对着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杀光他们！！”
命令一出！
“呜嗷！”
四面八方，喊杀声震天！
那些刚才还在埋头苦干的蛮兵，像是瞬间被灌了血，挥舞着弯刀、骨棒、石斧，从各个角落，潮水般朝着那一百多号被堵在谷口的江宁府兵卒扑了过去！
两侧的山壁上，也噌噌冒出不少蛮兵，弯弓搭箭，嗖嗖地往下泼洒死亡！
谷口，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血肉磨坊！
江宁府的兵卒彻底傻眼了！
前一秒还在做发财梦，下一秒直接掉进十八层地狱！
他们被死死堵在狭窄的谷口，前后左右全是红了眼的蛮子，退路被封死，头顶还下着箭雨！
“结阵！快结阵！”张达顾不上脸上的火辣剧痛，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嗓子都喊劈了。
可晚了。
队伍早就炸了锅，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人心惶惶，只想着自己怎么活命。
最前头的几个兵卒，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蛮兵的浪头吞没，惨叫声刚冒出来就被砍刀劈开，热血喷得到处都是！
混乱中，冯子厚带着那四十多个寒鸦谷的老兵，也“嗷嗷”叫唤着，挥舞着破铜烂铁，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只是，他们的奋不顾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
刀子砍出去，看着贼凶，却总在最后关头偏那么一丁点儿，险险擦着蛮兵的皮甲滑过，棍子抡起来，呼呼带风，却十有八九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土。
两个寒鸦谷老兵，跟一个落单的蛮兵“打”得那叫一个激烈，三把破刀碰得叮当乱响，火星子乱冒，吼声震天。
可缠斗了半天，三个人身上愣是连个口子都没多。
偶尔有江宁府的兵卒慌不择路，撞到他们跟前，这些老兵下手倒是贼利索，手起刀落，嘎嘣脆，嘴里还骂骂咧咧：“狗娘养的！让你来抢爷爷们的地盘！”
演戏嘛，得演全套不是。
顾文清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手里拎着那把缴获的横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眼底深处，一片冰凉。
动手前，他就跟冯子厚交代得明明白白。
这一仗，是送给赤霸的第二份“投名状”，但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装装样子，把动静搞大点，让蛮子觉得他们够忠心，够卖力。
真刀真枪的厮杀，交给蛮子和江宁府的人。
让他们狗咬狗，互相放血。
他们这几十号人，得留着劲儿，干更要紧的事。
他的视线，冷静地扫过整个战场。
蛮兵确实凶，不怕死，跟嗜血的野兽没两样。
江宁府的兵卒虽然家伙什儿好点，可被这么一突袭包围，士气早就崩了，阵型稀烂，完全成了砧板上的肉。
惨叫声，兵器撞击声，骨头碎裂声，临死前的嗬嗬声……混在一起。
血腥味浓得呛嗓子眼。
赤霸没亲自下场，他像个黑铁塔似的杵在谷口高处，怀里抱着他那把大弯刀，看着底下血流成河，脸上挂着残忍又满意的狞笑。
偶尔有跑散了的江宁府兵卒想往他那边逃，还没靠近，就被他身边的亲卫一刀剁翻在地。
张达挥舞着佩刀，还在徒劳地想组织抵抗。
他身边聚了十几个亲兵，勉强结了个小小的圆阵，苦苦撑着。
可四面八方都是潮水般涌上来的蛮兵，他们的防御圈被一点点压扁，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张达嘶吼着，一刀劈翻一个冲到跟前的蛮兵，自己胳膊上也被划开一道深得见骨的口子，血哗哗地淌。
他眼睛血红，全是绝望和疯狂。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杨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王副将不是应该已经控制了这里吗？！
那个顾文清…那个该死的书生…怎么会…？！
噗嗤！
一支冷箭，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射来，正中他大腿！
张达惨叫一声，腿一软，扑通单膝跪倒在地。
周围的蛮兵看见主将受伤，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挥舞着武器猛地扑了上来！
“将军！”几个亲兵嘶吼着想去救，却被更多的蛮兵死死缠住，自身难保。
“啊啊啊！赤霸！我跟你拼了！”
张达彻底疯了，那条中箭的腿已然成了废物，此刻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蛮力，竟拖着残腿，单足点地，如一头受伤的孤狼，朝着高处的赤霸凶猛扑去！
他手中那柄官制佩刀，此刻舞得水泼不进，刀光凄厉，目标直指赤霸胸腹要害！
这一瞬间，他什么都豁出去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宰了这蛮子头领！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赤霸面对这困兽犹斗的垂死一击，那张布满横肉的熊脸上，竟浮现出一抹近乎戏耍的残忍。
他那山岳般的身躯，纹丝未动，任由张达那柄灌注了全身力气的佩刀，狠狠劈在自己胸前！
“铛！”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
火星迸射！
张达只觉得虎口欲裂，那柄精钢打造的佩刀，刀锋竟生生卷了起来！
而赤霸，胸前那件不知何种兽皮鞣制、镶嵌着骨片的粗劣胸甲上，仅仅多了一道浅淡的白痕。
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下凸起的肌肉，半分也未颤动。
“就这点儿能耐？”
赤霸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猛地探出！
快！
快到极致！
张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眼前一黑，一只带着浓烈腥膻气味的大手，已经铁钳般掐住了他的脖颈！
那手掌，简直就是一把钢铸的刑具！
张达的呼吸瞬间被夺走，脸涨成了紫黑色，双脚徒劳地在半空中乱蹬，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濒死声响。
他用尽全身力气，想掰开那只扼住自己生命的手，可赤霸的手臂，坚逾钢铁，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