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南,陈府,这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数十名灾民撞开大门,身后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入粮仓,陈府的护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为首的几个大汉一人一棍子给敲晕。
灾民们疯了般扑向粮垛,麻袋撕裂的声响、孩童的啼哭、妇孺的尖叫交织成一片。
陈员外躲在厢房里,脸色铁青的看着家丁们节节败退。
“反了!都反了这是!”他气得浑身发抖,“快去请李知府,就说暴民作乱。”
忽然间,他透过门缝看到,有几个精壮的汉子动作利落,既不抢粮也不伤人,反而用竹竿撑起粮仓顶棚。吆喝着:“老弱病残先来!按户分!”
“老爷,他们这是……有备而来啊!”管家跟在陈员外身后,目睹了这一幕,很快回过神来。
陈员外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大!
类似的情况,也在李家和王家上演着,包括一些其他富商的府上,都同时涌入了大批流民,抢夺粮食。
不远处的高楼上,林少秋负手而立,旁观的看着这场**。眼底闪过一阵复杂的深意。
身后的幕僚低声问他;“大人,要不要出手制止?”
林少秋轻轻摇头:“不必。”
姜枫这一手虽然冒险,但不得不承认,也算称得上高明。
若是换做他自己,也许不一定能想得出这样简单又粗暴的法子。
而此时的县衙内,李瑾正对着梁师爷等人大发雷霆:“这个姜枫,是要把整个潍县搅得天翻地覆吗,陈员外,李老爷他们全都派人来求救了!”
梁师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禀告道:“大人,下官方才去看了,那些抢夺的灾民,似乎很有章法。专挑那几个最苛刻的乡绅下手啊……”
这话点醒了李瑾,电光火石间,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僵!
“你是说?这是姜枫故意指使的?”
突然想到什么,他脸色骤变:“不好!本官昨日那封奏折……”
话音未落,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人!城南陈员外家,李老爷,还有王老爷家的粮仓被人搬空了,陈员外带着家眷正往衙门来讨说法呢!”
李瑾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桌角。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姜枫的用意了——他这是要借灾民之手,逼那些囤积居奇的豪强们就范!
“快!”他抓住一旁的师爷,“去把昨日那封奏折追回来!”
那里面把姜枫批斗成那样,李瑾实在难以想象,这奏折若是被陛下看到,会给姜枫,甚至国公府带来怎样的风暴。
师爷却哭丧着脸:“大人啊,奏折昨夜就快马加鞭送出去了,八百里加急,哪里能追的回来?”
李瑾面如死灰,喃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李大人,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陈员外一进门就扑倒在地,帽子都歪到了一边,“这帮刁民简直无法无天,下官家中三年的存粮,一夜之间全被抢光了!”
李瑾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扶起陈员外:“陈公稍安勿躁,这件事,本府会如数上奏……”
“怎么稍安勿躁?”一旁的李老爷拍案而起,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李大人,您可知,这些灾民连我家的祖传玉器都抢了,这分明是要造反啊!”
李瑾正准备安抚,忽然瞥见窗户后闪过一道身影——是姜枫!
他忽然福至心灵,话锋一转,“诸位!”
“此事,确实是下官失职,不过……”他忽然拔高了声音:“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位纵容暴民的监察史大人啊!”
窗户后,姜枫的眉尾挑了挑。
陈员外立马来了精神,附和道:“对对对!就是那个姜枫!李大人,要不咱们联名上奏……”
“不急!”李瑾摆摆手,摇头道:“当务之急是先稳住灾民再说,本官听说……诸位家中的粮食都遭了殃?全都被抢了?数目几何?”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个个涨红了脸。
他们哪里敢承认自家囤积了多少粮食?
这要被查出来,一个谎报存粮的罪名,足够一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三人眼神躲闪,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候,姜枫适时的从屏风后转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巧了,本官这里刚好有一份潍县粮仓登记册。”
他随手翻开一页,故作惊讶:“呀!陈员外家上个月不是报称存粮仅百石吗?怎么灾民打开的粮仓却抢到了上千石?”
陈员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大人……这……”
两位两人也都脸色骤变,浑身紧绷。
姜枫平静的欣赏着三人的脸色,笑容和煦:“诸位别慌,本官有个提议,可解诸位心头之患。”
三人顿时有些疑惑,还有戒备:“不知监察史大人有何良策?只要能帮助咱们几人顺利渡过此关,我等今后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陈员外率先带头表态。
李老爷和王老爷也随即附和。
姜枫慢条斯理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很简单,只要诸位愿意平价出售余粮,这件事,本官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话落,满室俱静!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这是被这位监察史大人给摆了一道啊!
难怪,这些流民早不抢,晚不抢,偏偏在姜枫来到潍县之后才发生暴乱,联想到这人昨日才宣布放粮,还说什么官府的粮食撑不过三日。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呐!
他这是要借这帮灾民的手,掏空他们的粮仓啊!
可恶!
实在是太可恶了!
想通之后,三人再次看向姜枫的眼神,犹如看见敌人。
“好个借刀杀人!姜大人这是拿灾民当刀,要剜我们的心头肉!”陈员外率先出声,声音冷得如同冰渣子。
“陈老爷这是做贼心虚?”姜枫不怒反笑。
“当然,若是你们不愿意……”他转头,看向李瑾:“李知府,您说,这谎报存粮、哄抬物价,该当何罪?”
李瑾会意,立刻板起脸道:“依照大夏律例,当罚没家产,充公!”
……
一刻钟后,陈、李、王三人先后在平价售粮的文书上摁了手印,脚步虚软地出了府衙。
姜枫只给了他们一日的时间去准备,时间很仓促。
至于有人会疑惑,难道他们不知道把真正的粮食数目给藏起来吗?
呵!不好意思,这位姜世子,可是仅通过几只老鼠,连军粮的藏匿地点都能准确的找出来,你现在说谎报存粮?
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一旦被发现没有如数售粮,不好意思,恐怕剩下的粮食,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了。
因此,三大家族的人也在争分夺秒的争取时间。
谁知道晚了,这粮食会不会跌价?
待三人散去,李瑾终于绷不住了,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姜大人,下官有要事相告……”
紧接着,他吞吞吐吐的把奏折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