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姜枫手中的茶盏骤然砸落在地上,碎片四溅开来。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一把揪住李瑾的衣襟,“你说什么?本官日夜操劳赈灾,你却在背后捅刀子?!”
李瑾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后退半步,后背顶上了冰冷的墙壁。
“下官……下官一时糊涂……”他喉咙在艰难的滚动着。
姜枫勃然大怒:“好一个一时糊涂?你可知你这封奏折送往京城,会害的本世子,甚至整个国公府都要背上怎样的骂名?”
下一秒,他踉跄的后退两步,捂着胸口一脸的痛心疾首,“本世子从京城赶来,鞋底子都磨穿了!白天顶着暴雨救人,夜里守着药炉调配方子,手指被炭火烫得没了知觉!”
说着竟一把扯开衣袖,露出结痂的烫伤疤痕,“你倒好,轻飘飘一封奏折,就要把这些功劳全抹去!”
那伤疤,是他自己不小心给烫伤的,跟调配什么药方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他不说!
李瑾这厮,竟背后弹劾他,就该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李瑾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涌起一阵阵不安。
这时,姜枫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跌坐在太师椅里:“本世子临走的时候,我爹还教导我,一定要做个好官,可如今倒好,全成了别人口中的罪人!”
“罢了罢了!既然李知府容不下我,我这就回京请罪!”姜枫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李瑾眼看着因着自己一时的失误,很可能让大夏就要失去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顿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大人,下官愿意将功补过!”
姜枫眼底迅速的闪过一缕精光:“哦?李知府意欲何为?”
李瑾忽然跪下,艰难的开口:“下官愿意以全部俸禄,补偿大人,另外这就重新写一封奏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说完,他看了眼姜枫的脸色,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银票:“虽然杯水车薪,但求能稍赎罪过……”
姜枫别过脸去,肩膀微微抖动:“你以为本世子缺你那点银子?”
“下官知大人清廉,只是这祸事因我而起,若不有所补偿,下官夜夜难安!”
“罢了。”姜枫抬手打断,声音疲惫:“既然李大人有心,那就把俸禄捐给粥厂吧。”
“就当……全了你我同僚之谊。”
李瑾当即热泪盈眶,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刚要退下,又听见姜枫补充道:“另外那封奏折,也不需要夸赞本世子,就如实上报此地的灾情即可。”
李瑾听闻,对姜枫的人品更为钦佩!
“下官明白!”
心里却在想着,嗯,这封奏折,不仅要夸,还要狠狠的夸,用力的夸!
只要夸不死,就往死里夸!
待李瑾走后,姜枫缓缓转过身来,方才通红的眼睛早已恢复如常,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真是……连讨价还价都不会啊!”
京城的事,妹妹自会摆平,根本不用他担心。
他之所以在李瑾面前如此卖力的表演,无非就是要立一波好人设,才有利于接下来的治水啊。
——
与此同时,京城。
早朝上,百官们依旧分列两侧,开启今日的早朝。
“陛下,臣有本奏。”
御史大夫黄忠出列,对着萧珩禀告道。
“讲!”龙椅上,萧珩指尖轻叩扶手。
“监察史姜枫在潍县纵容暴民抢粮,致使七家乡绅倾家**产!“黄忠陡然提高声调,玉笏直指天际。
“此等恶行,无异于在国之根基纵火!恳请陛下即刻锁拿逆臣,明正典刑!“
嗡!
此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简直无法无天!倘若各地效仿,那我大夏的粮仓岂不危矣?”
“没错,姜枫原本就是一介纨绔,不学无术,先前在朝堂上破了奇案立功,不过是侥幸罢了。”
“陛下,此风,断不可长啊!”
“放屁!”姜肃一声怒喝,大步站了出来。
“我儿在潍县不夜不休的治理水患,尔等却在这金銮殿上空口白牙就要治罪?”
他怒目圆睁,指着最先发难的黄忠:“黄大人说七家乡绅倾家**产?老夫倒要问问,这些‘苦主’家中囤积的粮食,可有一粒是合法所得?”
“国公爷此言差矣!”黄忠急忙打断道:“纵然豪强有错,也该由官府处置,岂能纵容暴民伤人,并抢夺粮食?此举,置我大夏的律法何在?国威何在?”
林家的党羽们也纷纷进言:“黄大人说的没错,姜枫私授流民作乱,还任其推举首领,分明是妄图在潍县另立乾坤!此等僭越之举,若不惩戒,何以服天下?”
朝堂顿时炸开锅。文臣们此起彼伏的弹劾声浪中,“目无王法““谋逆不臣“等字眼如利箭破空。
姜肃手上青筋暴起,刚要辩驳,却被淹没在潮水般的声讨里。
“够了!”萧珩突然出声,目光冷冷地落在姜肃身上。
“姜爱卿,你作何解释?”
姜肃重重叩首,“臣愿以阖家性命担保!犬子绝无谋逆之心!恳请陛下再给臣两日时间,前去调查此事的来龙去脉。”
萧珩沉吟一瞬,转而道:“准了!朕便给你两日,若两日后,定国公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朕便下旨,即刻捉拿姜枫,回京受审!”
姜肃顶着额头上的冷汗谢恩:“臣!谢陛下恩典!”
……
早朝发生的事,像一阵风一样,瞬间刮遍全京城。一时间,姜枫再次成为京城的话题人物。
国公府,姜照雪也听说了此事,一家人围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照雪啊,要不还是你偷偷去潍县一趟,把你哥换回来吧,我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啊。”谢氏有些担忧的开口。
“我早说了,这逆子成天就知道闯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先前我要打断他的腿,你们就不该拦着我。”姜肃满脸怒容,显然还因为早朝上那一幕余怒未消。
反倒是一旁的老夫人,端起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照雪眼睛眯了眯,偏头问姜老夫人:“祖母,您也这么认为吗?觉得兄长不堪大用,该放弃?”
老夫人一双精明的老眼迎上姜照雪,忽而轻笑了一声,打趣道:“你这丫头,也太过冒险了,你怎么就能料到,事情会如你所猜想的那样?万一出了偏差,可如何是好?”
姜照雪无辜的耸了耸肩:“若真如此,那只能怪兄长运气不好了,活该受一番磨难。”
听着两人打哑谜,姜肃和谢氏一脸懵逼。
“不是?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呢?”姜肃一脸的不理解。
老夫人递给他一个愚蠢的眼神:“担心什么?枫儿若真有事,照雪还会闲着?”
说完,一家人全都调转眼神,看着姜照雪。
“照雪啊,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谢氏忍不住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