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这弩连续快速发出五箭？”
李括脸色骤变；“这……神机弩乃精密军械，如此快速的连射，恐怕……”
萧珩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最终道：“照姜卿说的做。”
接下来，到第四箭的时候，装填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而到第五支箭的时候，就听见‘咔哒’一声，某个关键部位竟出现了明显的卡滞。
至此，姜照雪总算弄明白，这玩意儿的坑在哪儿，心里冷笑不已。
她就说嘛，齐国人定然不会这么好心。
姜照雪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萧珩道：“陛下，臣看完了。咱们回去吧。”
李括一愣；“姜侍郎，这就结束了？这弩……”
“这神机弩设计精妙无比，威力惊人，实在是难得的利器。”姜照雪打断道。
李括等人闻言，紧绷的脸色顿时松了几分，连忙附和道：“正是，姜世子果然慧眼如炬。”
只有萧珩眼睛闪了闪，目光在姜照雪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命人将弩保护好，带着姜照雪离开了演武场。
回宫的路上，萧珩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姜照雪上前。
行至一无人的回廊时，萧珩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姜照雪，声音听不出情绪：
“姜爱卿，现在没人了，你可有话要对朕说？”
姜照雪在心里暗道了声，果然是做皇帝的人，心思就是敏锐。
方才在演武场的那番话，她的确是故意对李括等人说的。
她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您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萧珩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假话是什么？实话，又是什么？”
姜照雪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答道：“假话的话，方才臣已经在演武场说过了，此机弩威力惊人，巧夺天工，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至于真话……”她抬眸，对上萧珩审视的目光，“这其实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不！破铜烂铁至少还能当护甲挡一挡，可这玩意儿，压根就是个陷阱，是个十足的大坑！”
话落，萧珩浑身气势猛地一变！
一股无形的帝王之威弥漫开来。
“说清楚！”
姜照雪认真的分析道：“其一，这机弩内部结构过于复杂，关键部位极容易磨损，方才第五箭的卡滞，正是这个原因。
其二，连续射击会导致弩弦过热而松弛，射程和威力都会大幅下降。”
萧珩目光微凝：“还有第三？”
姜照雪轻笑：“陛下果然敏锐，其三，也就是最致命的——这弩的装填方式特殊，需要士兵完全暴露在敌方的视线下操作。若在战场上，简直就是活靶子。”
“这不是打仗，是在送死！”
“还有，这玩意儿笨重不说，战场上还要耗费大量人力运送，根本就是得不偿失，臣觉得，提出花重金去购买的人，简直就是居心叵测，说不定齐国这会儿，早已研制出能克制的武器，就等着摆咱们一道呢。”
说者无心，萧珩因为姜照雪最后的这句话，果然面色微变，神情疑重。
“哦？姜爱卿觉得，此物竟如此的不堪？”
姜照雪一怒，大骂道：“何止是不堪，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是齐国人拿来羞辱我大夏的破烂玩意儿，连街边孩童的弹弓都不如！”
萧珩挑眉，看着眼前突然炸毛的姜照雪。
“连续射击三箭便卡弦，五箭后射程减半，如此废物也配称'神器'？陛下，这简直是对我大夏工匠的侮辱！臣敢断言，齐国定早就有了克制之法，就等着咱们花重金买下这对废铁，在战场上出丑呢！”
萧珩眼中闪过一缕暗芒：“爱卿此言……”
“陛下！”姜照雪突然激动的打断：“齐国怕不是把咱们当三岁孩童哄！拿着这种作坊里的残次品，就想骗走我大夏百万两白银？这哪里是买武器，分明是把国库拱手相送！”
萧珩眼色微沉：“那依爱卿之见？”
“陛下！给臣三日。”姜照雪突然抬头，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臣定能设计出真正的神机弩来，好叫那帮齐蛮子看看，什么才叫巧夺天工，兵家利器！”
萧珩有些意外的看着气得跳脚的姜照雪，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哦？爱卿还懂这些？”
他不禁想到前日晚间，姜肃深夜求见，说是也是姜枫未卜先知，提早预料到三国可能有动静，叫他提前做好布防。
再加上今天，‘姜枫’竟又说还会设计机弩。这让萧珩觉得，眼前的‘姜枫’，就像一本还未参透的天书一样，时时刻刻都透着惊喜。
“前几日，定国公深夜求见朕，说起三国的异动，猜测到边关可能有异，朕询问定国公，如何会得知连朕的隐卫都未曾查探到的情况，姜卿你猜，定国公怎么说？”
姜照雪心头一跳。
果然，她就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优异，萧珩定会起疑。
不过对此，她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姜照雪眨眨眼睛，明知故问道：“家父该不会说……是臣告诉他的吧？”
萧珩目光如炬，一双凤眸似笑非笑：“爱卿倒是猜得准。”
“陛下明鉴！”姜照雪立刻拱手，眼珠一转，露出几分犹豫；“臣哪儿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是前些日子在醉仙楼喝酒，听几个西域的商人说起边境的马匹价格飞涨，又见他们随身带着防身兵器，这才起了疑心。”
“至于齐国暗修栈道的事，也是臣在京郊狩猎时，听几个茶贩说的，他们的车轮上还沾着齐国边境的红土，臣记得，那是齐国特有的赤铁矿渣。臣不放心，便写信联络了边疆的外祖父，这才得知确切消息。”
萧珩挑眉：“哦？”
姜照雪见状，不禁露出难过且伤心的表情，“陛下不相信臣？”
她长睫轻颤着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委屈的阴影：“臣……自知往日荒唐，可如今一心为国，陛下却……”
“陛下可知，臣为了调查此事，连心爱的汗血宝马都跑瘸了腿，那马儿到现在还在马厩里养伤呢。”
一旁，作为贴身大总管的曹盛听的是一脸目瞪口呆。
谁不知道，姜世子那宝马明明是为了和那武安侯家的公子比赛才瘸了腿，现在竟然说是为了调查国家大事……这……
曹盛不知道陛下信没信，反正他是百分之一百不信的。
正当曹盛以为陛下会继续追问的时候，却突然瞧见自家陛下竟主动靠近‘姜枫’一步，伸手搭在‘他’一侧的肩膀上，目光深邃如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