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棠不相信,平时一向能忍的亲妈,竟然会跟人打架?
胡美玲带她去了沈建国家的那排平房。
边走,边跟沈月棠解释,“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厂里的奖金,福利,也是今天发。”
“你妈找沈建国还钱,却被沈建国推了一下,一头撞在墙上!”
“哎呀,那个血流的,可吓人了。”
“他们一家人,不仅不给你妈包扎,还在旁边说风凉话,说到你是在乡下被人……”
“小月,不是姨说你,你要是心里还有徐青山,我可以让晓芸跟他离婚,你和徐青山还在一起算了!”
沈月棠心焦的要命,还要听胡美玲胡说八道,不耐烦地说了句,“美玲姨,没人稀罕你家好女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胡美玲气得一甩手,不走了,“就你这脾气,怪不得连乡下泥腿子都看不上你!”
沈月棠已经看见了沈建国家门口围着的一群人。
也不顾不上跟胡美玲斗嘴了,飞快跑过去,挤进人群,就看见赵慧芳果然和胡美玲说的一样,头上磕了个口子,血流了一脸。
只是有一点不一样。
赵慧芳并没有可怜兮兮等着人救治,而是正把林红梅压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扇林红梅的脸。
“你才是破鞋,嘴这么臭,敢骂我闺女,我扇死你!”
“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嘴臭!”
旁边沈雪娇急得直哭,沈爷爷气得把火柴都摔了,沈奶奶盘腿儿坐在地上,拍着脚腕子,哭诉赵慧芳不孝顺,不敬长辈。
沈建国和沈建民兄弟俩倒是想拦,却被王颖的爱人,还有另外一个厂里的男职工一起抱住了腰。
王颖还在旁边大声劝着,“女同志动手,你们老爷们插什么手?”
“沈主任,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地道,两口子的时候,你亏着自己媳妇孩子,却转头把工资都给自己弟妹。后来离了婚吧,你又欠着人家嫁妆钱不还,还把慧芳姐推到地上……”
沈月棠深吸了口气,环视周围一圈儿,捡起靠墙边的半块红砖头,二话不说,朝着沈建国头上就是一砸——
“啊!”
沈建国惨叫着,头上的血顺势留下来。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惊呆了的看着沈月棠。
就连正在扇林红梅巴掌的赵慧芳,也都停了手,王颖比谁都反应快,跑过去夺过沈月棠手里的砖头,扔到地上。
替沈月棠找补地说,“小月拿砖头瞎玩儿,沈主任刚好路过,才把头撞在小月手里的石头上,老张,你说是吧!”
老张一米八几的大个头,浓眉大眼,农机厂里有明的疼媳妇,此时也已经放开了沈建国,还把自己的手帕拿出来,按在沈建国头上。
连连附和王颖的话,“对!沈主任,你说你走路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明看着小月手里有砖头,还往上撞呢?”
沈建国又疼又气,捂着头跳起来。
“放屁!沈月棠!你敢拿砖头砸你亲爹!看我不打死你!”
他刚朝沈月棠扬起巴掌,就被老张拦住,“好了好了,怎么说也是亲闺女,她又不是故意的。”
王颖也护着沈月棠,生怕她吃亏。
“我就是要打他!下次再敢动我妈一指头,我……”
沈月棠愤怒喊着,手脚挣扎着要站出来,王颖差点没拉住她,还是赵慧芳动作快,赶紧捂住她的嘴。
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给捂了回去。
赵慧芳也恨死了沈建国。
可总不能因为沈建国这个畜生,再把她亲闺女背上个大逆不道,对亲爹又打又骂的坏名声。
就连保卫科的人,都听到动静来了。
一看是父女俩闹矛盾,虽然有人受伤,但伤势都不算特别严重,随便劝了几句,就让人各回各家,都散了。
沈月棠也被赵慧芳和王颖带回家。
回去的路上,沈月棠隐约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像是徐凛。
但她也没多想。
是他,不是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保卫科的队长看着沈月棠离开的背影,直摇头,跟站在一边的男人让了根烟,“徐队,你也看见了,自从知青回城的政策下来之后,厂里多的是这种家庭纠纷。”
“亲哥打妹子,亲姐杀亲兄弟,当爹的要砍了亲闺女。”
“不过亲闺女要杀了亲爹的……沈家算是头一个。”
“我们天天就忙着解决这种破事儿了,你说的什么可疑人员,我们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不,我们就发动一下群众?贴个告示?”
徐凛拒绝了他的烟,“不用,就和平时一样,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原来这位大队长不抽烟。
真是难得。
保卫科科长也赔着笑,把塞进嘴里的烟拿下来,装兜里。
徐凛身形要比他高一个头,他要稍微仰着点头,才能跟徐凛对视着说话,“那丢的那批零件……?”
徐凛沉吟着说,“那么大一批零件,那贼肯定不只偷了一次,或者说,不是一个贼。”
“你们要加强上下班的安全检查,我们也会注意外面看有谁在做这种违法生意。”
“尽量在年前,把零件找回来。”
保卫科科长听得脸都笑成了花!
因为这起厂内盗窃案,领导都快要把他给骂死了。
说如果年前找不回来东西,他这个科长帽子就要给他扒下来。
这位新来的公安徐队,简直是救他于水火的大英雄!
听说过这位徐队,刚来商都派出所不到三天时间,就已经破获了好几起偷盗案,抓了几十个小偷小摸。
只要徐队有这句话,破案就算成了十之八九了。
他连连点头,又把兜里一盒没拆封的大前门塞到徐凛手里,“好,好,真是劳烦徐队多操心了。”
徐凛再次拒绝,提出要再去车间里转了一圈。
科长赶忙一路陪同。
赵慧芳去卫生所抹了药,止了血,就直接去车间上班了。
母女俩又是没说上两句话。
沈月棠回到家,想继续缝摊在桌子上缝了一半的衣裳,却忍不住恨沈建国太没良心,恨自己没法打死他,气得心烦意乱,针脚都乱了。
偏偏又有不速之客上门。
周晓芸穿着一身儿崭新的棉袄,隔着门,嘲讽地说,“沈月棠,听说你挺厉害啊!敢砸自己亲爹的头?”
“刚青山知道这事儿,还跟我说呢,还好他没娶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泼妇进门,不然那才叫……家门不幸!”
“对了,听说你要做衣服挣钱?你行不行啊?要不你还是磨豆腐,卖豆腐吧,反正你在乡下也磨了三年豆腐,有经验!”
她看过整本书的剧情,知道沈月棠留在乡下的时候,就是靠卖豆腐赚了第一桶金,后来才有钱买布料,给人做衣服,卖衣服,供徐青山上大学。
最后徐青山功成名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沈月棠买了大别墅,把徐母和小三子他们都接来城里享福。
沈月棠也因为给贵人做衣服,替徐青山赢得了好几次被贵人提携的机会。
现在,徐青山这个男主是她的。
那结实贵人,赢得贵人支持欢心的机会,自然也是她的!
沈月棠只要敢去街上买衣服,她就去告发。
现在虽然政策有所松动,但只要投机倒把的罪名还在,沈月棠的衣服,就一定卖不成!
沈月棠抬头,拿起桌子上裁衣服画印子用的粉块,朝周晓芸身上狠狠一砸。
“周晓芸,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怎么喜欢嚼老婆舌呢?你真是……跟徐青山他姑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