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好像被他俩的对话点醒，终于想起来要扶赵麻子回轮椅上坐好。
高斌一脸震惊的回味着赵麻子刚刚站起来的那一幕，说：“我活了四十多年，头一回看见两条腿都断了的人能重新站起来！”
刘洁也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事实，“我还以为刚刚是我眼花……”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我以前不晓得什么叫做奇迹，今天算是见证了奇迹！”
“都怪陆沉这小子傻了！不然按照他以前那种猫弹鬼跳的招摇性格，咱们队上所有人会知道他懂针灸疗法！”
“这么说起来，我老爹的老腰伤是不是有救了？”
“陆沉！你一会儿上我家帮我娘看看眼睛！她老说看见很多蚊子在眼前飞！”
一群人的态度忽然大转变，陆云浮想拦也拦不住。
但这是好事。
大家都相信陆沉，陆沉也就不用背负着杀人的罪名了。
陆云浮发话说道：“行了！既然陆沉昨天晚上是在赵家，那就肯定不可能去杨家杀人。杨、赵两家都没在一个村子，一个东边，一个西边，隔那么远，陆沉就算长了八条腿，一晚上来回这么长一段路，也不可能没人看见！”
杨水厚的死，最终被判定为自杀，结案了。
陆沉重获自由后，推着赵麻子回到了小学食堂。
等其他闲人散去，陆沉双膝跪地，重重给赵麻子磕了个头。
“感谢赵叔救我！”
陆沉此前只知道赵麻子有可能站起来，且一直觉得这是赵麻子精心筹划出来的秘密，他必然不可能轻易说出来。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赵麻子会祭出这个秘密来为他作证。
“救命之恩，等同于再造之恩！赵叔，你膝下无儿，而我父母早亡，今后，我就把您当成亲生父亲看待！”陆沉郑重说道。
赵麻子也没有想到陆沉会做出这么重的承诺。
他扶着陆沉的肩膀，让他起来。
“你说我救了你一命，其实，是你先救的我啊。”赵麻子笑着摇头，“我都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你却说，多活一天都算赚，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才想明白，以前确实是我自己没有活明白……说到底，是你先解开了我的心结。”
赵麻子说的是实话。
他的前半生，不管怎么努力，总是做得不如别人好。
哪怕拼尽全力，结果也总是事与愿违。
尤其是发现自己和几个寡妇厮混在一起，却都没能让她们怀上孩子。
而自己娶回家的媳妇杜鹃，更是好几年了，肚皮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赵麻子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不是个完整的男人。
他不忍心看着杜鹃因为怀不上孩子而被母亲曹红折磨毒打。
更不可能在那个年代闹离婚，把杜鹃这么一个可怜女人撇下。
思来想去，他在喝农药一死了之和摔断腿终身瘫痪之间，选择了后者。
死，还是太可怕了。
他宁愿苟且偷生的活着。
哪怕只是陪着杜鹃一起挨骂遭罪。
其实，摔断腿当然是假的。
赵麻子当初只是崴伤了。
他后来不便行走，只是因为躺多了，腿部久不运动，肌肉萎缩，使不上劲而已。
骨头仍然还是有力气的。
而如今，杜鹃走了，赵麻子忽然觉得心气断了。
他本来又有了喝农药的想法。
但是没想到，陆沉委托季凌凌去他家找他，还说出了杜鹃是被人害死的事实，问他想不想帮杜鹃报仇，想不想亲眼看到罪魁祸首落败，想不想让刘水生和他的帮凶都赔钱给赵家。
这三条理由当中，第三条看似最打动赵麻子。
可只有他赵竹自己知道，他想为杜鹃报仇！
无论这个女人平常在外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那也是他不能给她一个当娘的机会在先，是他欠了她的！
他赵竹假装瘫痪，吃喝拉撒全在**，杜鹃也没有半分怨言，每天给他擦擦洗洗。
一开始，杜鹃被重新调到小学食堂干活时，还有人嘲笑她，说她天天摸赵竹的屎尿屁，手都臭了，怎么能做饭呢？
杜鹃硬是挑着家里的粪桶，杀到那几个说闲话的人家里，用竹锅刷给他们大门口都刷上粪水，大闹了几天，才守住了她的工作。
她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给了家里，好生伺候着他赵竹，让曹红对赵竹这个废物儿子都减少了怨言……
他们夫妻二十几年，更多的是恩义。
所以，赵竹没法看着杜鹃枉死。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瘸子能做什么。
但既然陆沉抛出了这个钩子，他就做一回咬钩的鱼儿，去水面上看一看，是不是还有逍遥法外的真凶！
不料，杨水厚果真心虚！
那天，赵麻子出现在小学食堂，杨水厚根本就不敢看他一眼！
赵麻子料定杨水厚必是刘水生的帮凶，所以，他才谎称食物中毒，帮了陆沉一把。
也就借由此事，让杨水厚尝一尝什么叫一败涂地的滋味。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杨水厚就这么死了！
太便宜他了！
“干爹，杜大婶的仇，到这儿还没算完呢。”陆沉忽然阴冷一笑，“刘水生虽然手黑心狠，但我也打听过了，他这个人平常不近女色。以前隔壁村有小寡妇勾引他，他都不为所动。村里人都说，刘水生是彭雷子养的一条好狗，凡事只听彭雷子的。”
赵麻子定了定神，“你是说……杜鹃真正得罪的人，是彭雷子？”
“干爹，我也不诓您。”陆沉如实相告，“婶子可能没有得罪彭雷子，是我得罪了彭雷子。”
“你又怎么会跟彭雷子扯上关系？”赵麻子不解。
陆沉冷笑，“彭雷子的外甥，刘振天，就是和我前妻在家里拱被窝，被我捉奸在床，当众揭穿的人。”
赵麻子恍然大悟。
队上几个村子里这些八卦，他多少也会听家里的女人们闲话几句。
只是没太往心里去。
他知道陆沉被人强扣了绿帽子，又把这奸夫贱妇的丑事闹大了，最后一拍两散，离婚了事。
他只不过没有把这些事和人物关系串联到一起去想。
赵麻子缓缓道：“所以，你是说，彭雷子为了给他外甥出气，想弄死你？那他们欺负你一个傻子还不容易？半路上给你套个麻袋不就解决了？”
“是啊，他们想除掉我，冲我来不就行了？何苦搭上杜婶子这条命？”陆沉蔑笑，“我推测，他们一开始没想自己动手，只是打算让杨水厚来当这把刀。杨水厚又是个胆小的，不敢闹得太过，就想借着我糟蹋婶子为名，把我们都从食堂赶出去而已。可婶子大概是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才被他们害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