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话太多了。”裴承指尖轻叩杯壁，冰块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芙蕖明天跟我回京城。”陆星澜突然转了话题，给自己又倒了半杯酒，“这丫头是偷跑来的，就为了见你一面。”他举起酒杯在灯光下晃动，“结果撞见心上人怀里搂着别的女人。”
“你真是伤我妹不浅啊。”话虽如此，却无半分埋怨，更多是好友间的调侃。
“她才多大，哪懂什么情爱。”对于陆芙蕖对自己的喜欢，裴承压根没放在心上。
于他而言，陆芙蕖不过是好友妹妹，他以往待她好，不过是哥哥对妹妹之间的好。
但偏偏陆芙蕖现在青春期，又爱看小说，便臆想着她和他能发展一段养成爱情故事。
实际，裴承可没那么禽兽。
能对一个比自己小十岁还是发小妹妹的小姑娘动心。
说到妹妹陆芙蕖，陆星澜头疼又无奈，“那丫头最近迷上什么哥哥的好友喜欢我之类的小说，对你‘情深根种’得很。”
裴承仰头抿了口酒，“今日这一幕，正好让她知道，小说终归只是小说。”
陆星澜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知道今天是巧合，都要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裴承不可否认地勾了勾唇，即便陆芙蕖今日撞见没有他和徐欢，他也会在知道陆芙蕖表现出喜欢自己后，会毫不留情地浇灭她对他的喜欢。
无法回应的情感，他不会放任它泛滥下去。
【到门口来。】
正在给纹身店埋头搞卫生的徐欢突然收到裴承发来的消息。
虽然疑惑裴承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去，但徐欢还是听从地打车去了门口。
门口听着一辆黑色的辉腾，正是裴承的车。
车门打开，一个黄头帅小伙从驾驶座里钻了出来。
“老板娘，老板让我送你去找他。”
徐欢被帅小伙那句老板娘羞红脸，但她并非过多的去解释什么。
她走过来。
帅小伙立即过来给她开门。
她弯身坐进车。
帅小伙将车门关上后绕到驾驶座坐好。
启动引擎，帅小伙提醒徐欢，“老板娘，请系好安全带，我要开车了。”
“好的。”
徐欢立即拉过安全带系上。
轿车缓缓地前进，徐欢侧目看向窗外，看着路边一掠而过的夜景，徐欢心中腾起浓浓的疑惑。
她疑惑裴承叫她去做什么。
徐欢推门进来的时候，陆芙蕖正在包厢里闹。
原来她派人查过徐欢，得知两人才刚认识不久，她便认为裴承是故意演戏给她看的。
为的就是让她死心。
裴承解释了，但奈何她执迷不悟就是不信。
没办法，裴承只好让人把徐欢接来。
“我不信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爱上一个人，你明明就不是那么容易动情的人，你肯定是因为知道我今天过来是要跟你表白，所以才会故意让我撞见你们逛街回来的这一幕。”
陆芙蕖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此刻的她，完全沉浸于她看的小说里。
认为裴承只是不敢直视对她的喜欢，才会找人演戏逼她死心。
面对陆芙蕖的魔怔，裴承极为头疼，恰好这时，他看见徐欢来了。
“过来。”裴承没有起身，声音却清晰地穿透嘈杂的背景音乐。
徐欢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缓步向前，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像踩在棉花里般使不上力。
距离裴承还有三步远时，男人突然起身——
她闻到了冷杉混着威士忌的气息。
裴承的手掌托住她后颈的瞬间，徐欢瞳孔骤缩。
眼前光影晃动，她看见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拂过鼻尖。
但在唇瓣相触的前一秒，有什么粗糙的东西隔在了他们之间。
是裴承的拇指。
他宽大的手掌完全挡住了旁观者的视线，只有徐欢知道这个吻有多克制。
男人干燥的指腹轻轻压在她下唇，而他的唇只堪堪擦过自己拇指关节。
远处看像是缠绵的热吻，实则连呼吸都未曾真正交融。
“够了吗？”
裴承松开徐欢时，声音里带着冰冷的警告。
徐欢耳尖发烫，余光瞥见陆芙蕖踉跄后退时撞翻了香槟塔，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像某种隐喻。
“你……你们……”陆芙蕖的珍珠手包掉在地上，化妆品撒了一地，“阿承哥你明明不喜欢——”
“陆小姐。”徐欢突然开口。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主动握住裴承垂在身侧的手，“我们确实认识不久。”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指微微一僵，“但有些人……”
话未说完，裴承突然反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指尖的温度顺着血脉传来，烫得徐欢险些咬到舌头。
“闹够了吗？”陆星澜一把握住陆芙蕖的肩膀，“现在死心了？”
陆芙蕖的眼泪冲花了睫毛膏。
她最后瞪了徐欢一眼，抓起外套冲出门去。
陆星澜追出去前，对裴承比了个“先走了”的口型。
包厢门关上的刹那，徐欢立刻抽回手。
裴承深谙地看了她一眼，“抱歉。利用了你。”
徐欢低头整理衣摆，心跳仍未平复：“没关系，我理解。”
昏黄的灯光下，女孩脸颊通红的样子分外的迷人。
裴承的眼眸被晃了一下。
“要喝两杯吗？”
裴承突然开口，修长的手指已经拎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
琥珀色的**在灯光下流转，像融化的蜜糖。
徐欢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三杯过后，她发现天花板开始旋转。
第四杯下肚时，裴承的侧脸在烛光里变成了重影。
当她想伸手去够第五杯时，指尖戳到了男人滚动的喉结。
“你喝醉了。”裴承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比平时低沉三分。
徐欢歪着头，突然咯咯笑起来：“你喉结会动诶！”她挣脱束缚，整个手掌贴上去，“像…像打鼓！”
裴承的呼吸滞了一瞬。
他向后仰头想避开，却被醉醺醺的女孩追着贴上来。
带着酒香的呼吸拂过他颈侧，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徐欢。”他警告地捏住她后颈，却摸到一片细腻的肌肤，“你——”
“为什么用手指挡着呀？”徐欢突然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我不介意……”她打了个酒嗝，“真的亲。”
裴承的瞳孔骤然收缩。
女孩的唇瓣因为酒精泛着水光，说话时露出一点点洁白的齿尖。
他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那块肌肤，感觉体温正在失控。
“你是不是嫌弃我？”徐欢突然垮下脸，手指揪住他衬衫前襟，“是了，像我这样人见人厌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胡说什么。”裴承皱眉。
“那证明给我看！”她猛地拽住他衣领往下一拉。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裴承能数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泪珠，能闻到她呼吸里桃子利口酒的甜香。
他鬼使神差地俯首靠向她的唇。
眼看两唇即将触上。
这时，“呕——”
徐欢突然捂住嘴。
裴承反应极快地将她拦腰抱起，冲进包厢配套的洗手间。
女孩跪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时，他黑着脸帮她挽起长发，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难…难受…”徐欢泪眼婆娑地回头，嘴角还沾着水渍。
裴承叹了口气，用湿毛巾仔细擦过她的脸：“不能喝还逞强。”
“因为是你给的……”她软绵绵靠在他肩上，像只餍足的猫，“都想喝……”
裴承的手臂僵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后背。
他摸到蝴蝶骨清晰的轮廓，单薄得像要振翅飞走。
等徐欢吐完第二轮，已经彻底软成一滩泥。
裴承打横抱起她时，听见她含糊地嘟囔：“手机……不能弄丢……”
丢了会联系不上裴承……
“知道，会替你拿着。”他无奈地应和，将人裹进自己的风衣里。
会所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徐欢的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后枕在他心口的位置。
裴承低头看去，发现她正无意识蹭着自己的衬衫，像在确认某种安全感。
“裴承……”她突然梦呓般唤他。
“嗯？”
“你身上……好好闻……”
男人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夜风穿过走廊，吹乱了她散落的发丝。
裴承下意识收拢手臂，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按得更紧了些。
停车场里，黄毛帅哥一直候在车旁。
看见老板抱着个裹成蚕蛹的老板娘走来，他明智地选择装瞎：“老板，直接回纹身店？”
“嗯。”裴承将人小心放进后座，却发现徐欢还揪着他衣襟不放。
他俯身去解，突然听见她带着酒气的呢喃：
“下次……要真的亲……”
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她酡红的脸颊上。
裴承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喉结滚动了几次，最终只是轻轻刮了下她鼻尖：“这种事，得和喜欢的人做。”
半夜。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骨髓深处传来，像是无数根细针在骨头里来回穿刺。
徐欢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
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种痛徐欢并不陌生。
她就是因为骨头痛去医院看医生，最后才确诊的血癌。
疼痛越来越剧烈，徐欢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枕套。
过了好一阵子。
疼痛渐渐退去，像潮水般慢慢消退。
徐欢松开紧攥着床单的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