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袭来,牢狱之中被黑灰色覆盖,深处传来水滴的声音。
“滴滴滴……”
像极了心脏的跳动之声,又似一旁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点一点掐紧人的咽喉,张宜秋喉咙发紧,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她总觉得这牢房中,遍布人烟,四处传来一股刺骨的冷意。
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战,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着。
昔日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无精打采,早就没了往日的光芒,发髻乱糟糟的,变得枯燥不堪,身上的锦衣华服换成粗布麻衣的囚服。
就这她昏昏欲睡时,被黑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姚清弦走了进来。
“啪嗒~”一声,牢门打开。
姚清弦走了进去,一脸势在必得地看着低头的张宜秋。
她抬手掀起披风的帽子,缓缓将披风脱下。
“张~宜~秋~”
口中反复嚼着这个名字,意味深长地念了出来。
张宜秋抬头看着她将披风递给随行之人,露出一袭玫红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牡丹花蕊,娇艳欲滴。
“是你。”
声音疲惫不堪,眼中涌出滔天恨意,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都是拜她所赐。
“是我,我替我娘来索你的命了。”
当初她为了主母的位置,害了她的母亲,如今也该偿还了。
“索命”二字,在张宜秋耳中炸开,她愤恨地看着眼前人,露出痴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
“索我的命,她也配!”
说完人站了起来,抬手整理了杂乱的头发,理了理宽大的囚服,眼神轻蔑道,“她早就死了,取不了我的命了。”
如今这般,只怪当初没能斩草除根,让眼前这小贱蹄子活到了现在,才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我和她是我赢了,我比她多做了十几年的姚夫人。”
眸中闪烁在胜利的光,好像这样她真的赢了。
年轻的时候,她嫁给姚明远做妾,那个时候姚明远还没认识林静眠,他们也恩爱个一段时间。
后来姚明远要娶亲,将她藏着掖着,她从半个主子沦为与丫鬟无二。
从那时起,她便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要做到主母的位置,成为真正的姚夫人。
她知道,若林静眠背后没有林家,只怕是不如她。
姚明远表面上对林静眠尊敬有加,为了她冷落她们那些妾室,可背地里一直在与她暗度陈仓。
林家失势,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那你便到阴曹地府去做你的姚夫人吧。”
姚清弦看着她痴狂的眼神,出口打断。
张宜秋眼神犀利地看着她,目光似刀,“你又能怎样?我大不了就一死,而你永远永远都没有母亲,生父厌弃,母亲早忘……”
“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不亏了,只要比她活得好就行。”
这些话不知道是骗姚清弦,还是骗自己。
张宜秋不断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她没有输,她早在十七年前就赢了。
她不害怕,也不畏惧。
“是吗?”
姚清弦冷笑,嘴里的嘲讽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这样不怕死,那我又岂能让你轻易死去。”
今日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管张宜秋如何想,她只要自己开心,努力了这么久,她总要好好欣赏一下。
见她眼中的疑惑与恐惧快要掩饰不住时,姚清弦让暮红拿来了一盅汤。
“给她灌下去。”
暮红几人上前将人按住,不论对方如何挣扎,将汤一滴不剩地给人灌了进去。
张宜秋喉咙呛得发疼,眼中泪花密布,手捂胸口,恶狠狠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喝了你最熟悉的东西。”
她从一个匣子里,拿出被锦帕包裹住的琥珀珠,隔着手帕将其捏住,递到张宜秋眼前。
“你瞧,就是这个。”
熟悉的琥珀珠,看得她心底一慌,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姚清弦。
顾不上被汤呛疼的胸口,死死抓住姚清弦的衣袖,沙哑道,“你给我喝了卧骨散?”
她的手指控制不住颤抖,当初以外物侵入林静眠的身体,都将人害成那样,她不敢想这样喝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姚清弦扯开衣袖,后退一步,将珠子又重新放进匣子中,眼神轻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张宜秋听完,将手伸进喉咙之中,开始催吐。
多多少少吐出一些,旁边的人嫌恶地后退。
“不是不怕死吗,怎么吐了?你喝了这个还省得我多等几月。”
这药量她放得刚刚好,明日这人便会大病一场,如同重病,慢慢虚弱至死。
这牢狱之中,她早就打点好了。
张氏最后的日子,一定会让她此生难忘,到死也会牢牢记得这刻苦铭心的痛。
“你这毒妇!”
她破口大骂,双眼死死瞪着姚清弦,泪水挂在脸上,怎么也落不下来。
“毒妇?比起你我还不够格。”
远比起张氏,她算得上什么,母亲带进姚府的人如今就活下一个老嬷嬷,而她也只要她一人的命。
“不过你既骂了,我坐实就好。”
她漫不经心地笑着,眼中却带着浓浓的恨意,这恨意中夹杂着一丝挑衅。
张宜秋似乎想到什么,撑起身子爬了过去,“此事我一人所做,和清雅清枫没有干系,你要做什么都冲我来。”
她可以死,可她的孩子还要活,没了她的筹谋,以他们二人的实力怕是活得艰难。
如今姚府归孙姨娘把控,姚清枫又失了宠,只怕她死后他们姐弟二人举步维艰。
孙姨娘那些年在自己手上遭的苦,都要报复在她的一双儿女身上
“我是毒妇,毒妇怎么可能放过人呢?”
她一脚将人踢开,示意暮红将披风拿来,在张宜秋惊恐的目光中离开。
“他们是无辜的,是你的哥哥姐姐,你不能这样对他们!”
她抱住牢门,撕心裂肺地哭喊,此刻没了刚刚的镇静。
姚清弦也只是过过嘴瘾,她没时间去找那对蠢姐弟的不快,姚家自己都够他们喝一壶了。
刚刚那般,只不过是故意针对张宜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