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张远挥手打断：“给我承认什么错误？他犯错又不是我坑的！”
“那是自然！”
向建军笑容温和，丝毫没因为张远的蛮横而恼怒：
“小张同志，你在保卫科是红人，大家都看好你！”
“我家向前就不行了，这小子人品太差，没啥朋友，我到这来——”
“——是想让小张同志帮着说说好话，让同事们不要冷落孤立他，毕竟大家还要在一起共事的嘛！”
向建军态度诚恳，姿态极低。
作为市领导的他，很少有这样的场面。
可怜天下父母心！
张远心中感叹，他不是不近人情，况且向前虽然人品不好，但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小张同志，一点心意，收下吧！”
向建军说着，又是一脚闷在向前腰上。
向前闷哼一声，呲牙咧嘴地从怀里掏出个包裹，一边打开一边往前递。
张远探头扫了眼。
嚯！
是牛肉！
这年头，牛肉可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因为牛是农活的必要劳动力，上面还下了文件。
有的人是舍不得吃，有的人是不敢吃。
张远再次打量向建军。
此人态度平和，不急不躁，没仗势欺人，张远倒是不好回绝了。
仔细想想，向前除了说自己两句坏话之外，也没干啥出格的事。
“行，这忙我帮了！”
说罢。
张远又想了想，问道：“我也有个事想请您帮忙！”
“小张同志尽管说。”
压水井的事情即将动工。
他要这件事上做文章，得让被人看见才行。
老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但张远觉得这纯粹是扯淡！
你是金子不假，但只要有块臭抹布把你盖住了，你就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所以，做好事，就得让人看见。
“我想让您给我介绍个记者！”
60年代，记者很吃香，别看待遇工资不高，但那可是实打实的高大上职业，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想必以向建军的地位，找个记者应该不难。
“记者？！”向建军疑惑道。
张远再次点头：“对！”
他闭口不谈找记者具体要干什么，向建军也不好追问。
“这事简单，容我回去找找，很快就会给你回信！”
“——”
随后。
双方又客套地寒暄几句，向建军便和向前离开。
而张远则是带着嫂子，蹬上自行车，带着各种礼物，往乡下赶去。
张家洼子生产队。
吃过了饭。
张远陪着两位姑父聊天。
陈珠玉则是拿出新衣服，给姑姑家的两个小丫头装扮新造型。
两个小丫头，大的是大姑家的，小的是二姑家的。
这年头，大姑二姑家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算是生的少的了。
“——”
“远哥，你说我们马上就能进城工作了？”王凯眼里满是喜色，搓着手问道。
王胜利和宋生，也都翘首以盼。
农村的日子太苦了，要是能进城吃公粮，那还说啥了！
张远点点头：
“小凯，厂子那边已经定下来了，年后上班，就要着手开始搞压水井，到时候，我想让你们跟着工程队。”
“刚好大姑父二姑父，还都有手艺，这活不难！”
“至于小凯，你就先干点零活，等手艺成熟了，再说别的！”
张远之所以拍胸脯保证。
是因为他已经和张开山以及刘副厂长沟通好了。
刘副厂长作为技术型领导，是头批进入炼铁车间指挥的领导，他已经看过张远画出的压水井图纸，指明到时让张远过来帮忙。
如此一来。
塞几个人进去，问题不大。
“真——真的？”王胜利有点不敢相信。
“——”
这年头，大家生活都累，晚上又没啥能玩的，所以大多睡得很早。
和姑姑姑父们把事情一定，众人喝到天黑，张远和陈珠玉就在乡下睡下，打算第二天再回辽城。
第二天早上。
天上飘起了雪花。
常在北方的都知道，下雪的时候，其实不冷，等下雪过后，才是真的冷。
顶着雪花。
张远蹬着自行车，陈珠玉坐在后座，两人就往城里赶。
陈珠玉尽量地和张远隔出一段距离，双手轻轻捏着他的衣角。
又怕自己掉下去，反正这一路回来，累得够呛。
反观张远。
一路上都是乐此不疲的刹车，快蹬，刹车，快蹬————
陈珠玉在后面，前仰后合，时不时地扑在张远后背上，把他倒乐得够呛。
到宿舍院的时候。
陈珠玉脸很红，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别的——
张远嘿嘿笑了两声，停好车子，上楼。
刚走到门口，要开门的时候。
隔壁门被从里面推开。
王佳妮探出头来，大眼睛弯弯的，嘴角的酒窝很深：“嫂子，你们回来啦？”
陈珠玉立马憨笑回应：“佳妮，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呀？没在家多住几天？”
“在家太无聊啦！”
王佳妮苦闷地撅嘴说道，又看向张远：“你俩吃饭了嘛？来我这，我做了从家带来的好吃的呢！”
陈珠玉看向张远。
张远想着就是吃口饭，邻里邻居的住着，怕什么？
况且，一路蹬自行车，他是真的又累又饿。
进了王佳妮的屋子，里面弥漫着肉香味。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
饭菜端上桌。
是红烧肉，和猪肉顿白菜。
几人坐好。
王佳妮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拿出个小盒子，举到张远面前晃了晃：
“喏，给你哒！”
“给我？！”张远满脸困惑。
“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忘啦？”王佳妮翻了个白眼。
“生日？”
张远猛地想起，今天确实是他生日，都被他忘到脑后去了。
不过王佳妮是怎么知道的？
思来想去，张远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在厂子里看了自己的入职表！
陈珠玉看看王佳妮，又看看张远，抿着嘴没吭声。
“行吧！”
张远不是扭捏的性子，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块手表，还是国庆牌的！
“这可不行！”
他立马回绝，要是普通物件他就收下了，这手表可太贵重了！
不但贵，这年头，有钱都没处买去。
她肯定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王佳妮撅起嘴，嗔怒地盯着张远，又看向陈珠玉：
“哎呀嫂子，你看他，收下算了！”
她不知道陈珠玉和张远内在的关系，只把陈珠玉当成张远的亲姐姐看待。
此时。
张远就算再笨，也能看出王佳妮的心思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向陈珠玉，眨了眨眼，像是在说：
“嫂子，我啥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