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伤手”肥皂的市场反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最先厂里在定价的时候，还仍然想要沿用旧肥皂的价格——毕竟，虽然工艺变化了，但原料成本并没有上升，最多是增加了一些人工成本。
但程曼琏一口否定了这种做法。
江河市肥皂厂多年来只有一款产品，说到江河厂的肥皂，就是臭肥皂。
这样的观念在本地早就深入人心。
如今开发了产品线，如果还维持着曾经的定价，会让消费者认为只是换了包装纸，其中的内容物并没有变化。
那么他们费劲巴拉的升级肥皂工艺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最终厂领导班子开会决定，不仅要换新包装、新商标，还要有全新的定价——这个价格，就和申海厂的香肥皂一样，都卖四毛八！
由于现在厂里主要还是在给生产给申海厂代工的香皂，却没想到，不伤手肥皂才上市十天，就已经断了货。
这时候正是年前采买年货的时候，是这年代大家难得大手大脚的时候，看到啥新东西都有些意动。
况且洗衣皂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顺手就买上了。
没想到回家用过之后，还当真和以前的那些肥皂不一样！
尤其是在冬天，每次用完普通肥皂洗衣服，手上那干巴巴的感觉要持续很久，干裂更家常便饭。
就连程曼琏都在会议上感慨，这个肥皂上市的时机正好，冬天本来手上就干，有时候手上沾了水，那风一刮，也能破皮，用了厂里新生产的肥皂，那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供销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忙碌了，两台电话响个不停，都是市里国营商店询问什么时候能补货的。
不过，给申海厂代工的工作不能停，厂里紧急调了一个班次，专门用来生产新型的“不伤手”肥皂，这才将将赶上了给各大国营商店的供应。
厂子里因为这“不伤手”肥皂重新忙碌了起来，许多工人都觉得又有奔头了，不是替别人干活了，上班时候笑容也多了。
然而，就在农历新年的前一周，江河市肥皂厂的技术科，接到了申海制皂厂的电话。
技术科内，五个技术员都低着头整理资料，眼角余光却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在接听电话的罗辉。
罗辉眉头皱起，原先就严肃的脸上更是表情难看。
大家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罗辉。
“好，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上报给领导……好的，您先别着急……”
这年头的电话多少有点漏音，技术科的众人都听到了对面申海厂似乎是怒吼的声音。
只是隔得远，没人能听清对面具体说了什么。
终于，罗辉放下了电话。
他看了周珂一眼，回房间拿起笔记本，匆匆地离开了。
技术科内，众人悄悄松了一口气，有人问距离电话最近的庞斌听没听到什么。
庞斌是技术科今年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平日里就是个小学究，为人严肃，也不参与部门内偶尔的八卦。
本来众人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顺口一问。
却没想到庞斌却一反常态，推了推眼镜说道：“好像是说我们厂新生产的那个肥皂的事情。”
闻言，众人都看向了周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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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办公室的罗辉一点没耽误，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
“石秘书，厂长办公室有人吗，我刚才收到了申海厂技术科打来的电话，要和厂长汇报。”
石锐：“罗科长，你别着急，王副厂长正在办公室里面，您稍等一会儿吧。”
罗辉急得团团转：“不行啊，石秘书，我这个事情很着急，你帮我进去说一声吧。”
石锐无奈，今天王副厂长来的时候，也是说自己非常着急，一点通报时间都没给他，直接敲门进了办公室，这都已经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呢。
正当石锐犹豫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王副厂长走了出来。
“罗辉，是不是申海厂的事情，一起进来说吧。”
罗辉点点头，赶忙走了进去。
“厂长，刚才申海厂技术科的同志打电话给我，说咱们新生产的这个‘不伤手’肥皂，是用他们支援的设备生产的，这不符合代工的约定，让我们要么停产肥皂，要么就给申海厂交设备使用费。”
吴厂长点头，对王副厂长说道：“申海厂是从协议上找不到问题，变着法子来找我们厂的错啊。”
“王副厂长，代工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但一直在别人手下讨生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铁军沉默不语，实际上，他们厂生产新肥皂的消息，正是他告诉申海厂的。
美其名曰，是在代工期间也将自主生产的产品报备一番。
实际上，是因为最近吴厂长因为拍板生产新型肥皂势头大盛，隐隐又有了当厂里一言堂的架势。
若不让申海厂打压打压，吴厂长的尾巴也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申海厂先是拿协议说事，硬是要上江河厂交出新肥皂的配方。
不过，配方倒还好说，和江河厂原来生产的肥皂是一样的——那是全国肥皂厂都知道的老配方了，交出去根本无关紧要。
他们厂目前最宝贵的，就是周珂提交的多段逆流洗涤技术。
这样的技术说难不难，甚至都不需要更新他们厂现有的设备。但很多技术都是这样，没想到之前，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
申海厂见配方没问题，和他们厂所使用的配方也完全不同，也没有超出代工协议的限制，便转而说起了设备的事情。
吴厂长对罗辉说道：“我刚才已经电话答复了申海厂，我们并没有使用他们的设备生产自己的肥皂，不过，申海厂的技术科最近应该还是会过来查看情况的，到时候，你们技术科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吧。”
罗辉点点头，先前他们的新肥皂只是少量的生产，用厂子里的旧设备就已经足够了，就没有使用申海厂那边送过来的新设备，这一点倒是经得起查。
可现在新设备一上，确实衬得旧设备的生产效率低下，费工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