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刚这个事情并不是秘密，至少在肥皂厂，已经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和他聚在一起的这几个狐朋狗友，没人家里比得上他的，全都还是“待业青年”，也就还没听说他这档子事。
王志刚虽然觉得挺没面子，但是心里实在是苦闷。
老何鼓动了两句，他也就把这事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
老何叫老何，正是因为他的年龄是几人之中最大的，虽然没工作，但是混迹街头经验丰富。
他听完王志刚的诉说，便道：“你这事的症结，不在那个周珂身上，也不在你那个堂弟身上，不然哥几个偷偷把他们两个都套麻袋，拉到没人的角落狠狠打上一顿，给你解解气，也不是不行。”
王志刚郁闷道：“要没他俩，我能这么丢面子吗！我不管，我堂弟就算了，好歹我们有点血缘上的关系，那个周珂，我可不能放过！”
老何一听，笑了：“老弟啊，你这可想错了。你这事情的症结啊，在你叔的身上。”
“？？？”
不光是王志刚，其他几个狐朋狗友也都是满头问号，疑惑地看着老何。
老何：“你想啊，如果你叔是厂长的话，那个方案不是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还能等那个厂长把你们都叫到一起当场对峙？”
“那能怎么办，我叔就是个副厂长，他……他也升不上去啊！”
吴爱国在江河市肥皂厂已经当了十年的厂长了，看起来身体也很硬朗，一点都不像是能够退位给他叔的样子。
老何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要没了这个正厂长，你叔不就能上去了吗。嘿嘿，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哥几个的好，也给咱们弄个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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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周珂一直在思考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要不是罗辉那天提起来，他还真想不起来原身是个初中学历。
毕竟周珂自己本来都快大学毕业了，谁知道看了个小说，就穿书了呢。
他去厂里人事科求证了一下，初中学历确实最多只能当个助理技术员，没有再往上升的空间了。
周珂不由得思考起来，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周珂对国营肥皂厂这所谓的铁饭碗是不抱执念的，毕竟众所周知，在九十年代初，中国就将迎来国企下岗潮。
虽然现在才1983年，但就现在看，肥皂厂内部的低效和冗员问题也已经十分突出。
而且，肥皂这种产品，在未来的几十年虽然没有完全被淘汰，但也已经沦落到了日化产品中非常边缘的位置。
尤其是江河市肥皂厂生产的这种洗衣皂，未来将会被洗衣粉、洗衣液替代。
此时的江河肥皂厂再不想着转产，未来必然是要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倒闭就在眼前。
周珂觉得，自己有技术，也知道未来历史大概的走向，一直窝在这小小的肥皂厂确实不是上策。
只是，离开了肥皂厂，他又该做什么呢？
脑子里一团乱麻，周珂回家看到了自己已经看完的《日用化学工业》，想了想，将杂志全部装进了之前许知白给自己的箱子里，又去了一趟江河大学。
和上次来这里时一样，江河大学里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和青春朝气都让周珂感觉无比的怀念。
周珂走到了许知白的宿舍楼下，他没有许知白的联系方式，只能将这箱子杂志寄放在宿管阿姨那里，请她代为转交。
只不过，周珂还没来得及敲响宿管阿姨的小窗户，就正巧看见了从楼道走下来的许知白。
许知白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衫，套着卡其色的呢大衣，标志性的马尾仍高高束起，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周珂！”许知白看到人显然是惊讶的。
“许同学，我来还书。”周珂说着，举了举手上的箱子。
“你这么快就看完啦！”
许知白将杂志借给周珂，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要知道这可是全年的杂志，一般人也看不了这么快。
周珂点点头。
许知白爽利地将箱子接了过去，放在了台阶上，当着周珂的面拆开了箱子。
“你可别怪我检查啊，这可都是我爸的宝贝，上次我从家里拿书，被他念叨了好久。”
周珂倒是不在意，就站在一旁等着许知白检查。
许知白清点过后，心中满意地点点头。
周珂将书保护得很好，粗粗翻阅过后，书本没有折角和污渍，仍然和借出时一样。
许知白正想将箱子重新封上，却突然看到箱底有一张粉色的小纸片。
粉色！
许知白从初中起，就是个非常受欢迎的小姑娘。
收到过的情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到小女生的喜好，给她的情书里面不乏大量的粉色信纸。
这个周珂，莫非也是想借着还书的机会，想要……想要……
一想到周珂还站在她旁边看着，她顿时感觉到一阵脸热。
这小纸条她是看，还是不看呐？
许知白忍不住觑了一眼周珂。
然而周珂却很是坦然，并没有太在意她的动作，反而是看起了女生宿舍墙壁上挂着的名人语录。
许知白咬了咬牙。
他一个写情书的都不尴尬，那她这个收情书的就更不尴尬了！
这么想着，许知白伸手将那张粉色的纸片从箱子底部抽了上来。
生怕纸片被扯破，许知白还小心翼翼地将压着它的书册往上抬了抬。
“为四化建设充电！江大附中夜校部春季招生”。
许知白的手忍不住用力，手中的纸张边缘皱了起来。
一个破夜校，招生宣传用什么粉色打印纸！
这不是浪费吗！
许知白将夜校的宣传单塞进了周珂的怀里。
周珂被许知白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见许知白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是杂志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破损，我可以赔偿的……”
虽然周珂翻书的时候很小心，但保不齐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损坏了别人的书。
许知白臭着个脸：“没有，杂志没问题，这是你落在箱子里的宣传单。”
周珂低头看到了宣传单的标题，愣住了：“夜校……”
许知白兀自羞恼了一阵，但看周珂看着宣传单不动，凑过头去问道：“你是打算报这个夜校吗？”